【鸟吟岭】1(6)

“这哪能叫出院？”这的确让我觉得有一些好笑，“我这分明是被赶出来的。叫一个号称是心理医师的家伙来给我做那么一大通心理疏导后，结论就是让我出来旅游？”说罢，我侧着头指了一下他。
他仍然和往常一样带着面具：“那你就是被放弃的了。”
“但好像我从没听说过。”
“我反正没有这种想法。”他透过那个白色的笑脸面具说道，“倒有人这么说过你。”
“谁？”我像是听到了指令一样转过了身。
“一群老兵那儿。”我的情绪反应可以说是在他意料之中，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那群现在需要拄着拐杖过日子的人，和你一起打集中营的那帮。”
“他们啊。”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似乎是在情理之中，但……“我记得他们中间有传过什么更过火的。”我仔细盯着他的白面具，那上面留还能看出有大大小小的划痕。“可惜了，但那是我唯一一次还拿得上台面的行动了。”
我耸了一下肩，不知道到底是在问谁，“这好像过去好几年了。”
“你可别问我是几年。”
反正我之后这么几年下来，一个个败仗吃下来，我身边从一个人变到几十上百号人，最后还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从集中营出来到参军也就五六年的样子。”我倒是终于说出一个时间了，但这似乎解决不了问题。
“得了，你就权当自己是个胜利者吧，即使你没有能够拯救你自己，但你好歹是救了人命的。”他有些不怀好意地晃了几下脑袋，即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也猜得到他接下来的话：“虽然在你手上死掉的家伙更多。”
我对他这种存心挑事的态度说实话相当不满，但我确实无法反驳，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他面具下的那张脸笑了几下。
这时军乐队演奏的曲子从远处传来，我隐约听到了点轻快的旋律，这比起初听到的几乎是慷慨赴死的悲壮旋律轻松了太多。“其实我觉得这首曲子不错。”我故意岔开了话题，“比起前面的曲调感觉轻松了不少。”
“轻松？”他突然带着近乎嘲讽的意味说道，“这算哪门子的轻松？只是在庆祝劫后余生罢了，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就该永世安宁吧。他们总是一遍一遍地犯着几乎同样的错误，而没有半点长进。”
“你这就有些过头了吧。”我这几天下来碰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从上一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有些人——夸张点说，他们对于战争的心理阴影可不比军医院里那些人小。比如说……原来那个还酗酒的房东……还有，那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