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9)

她脚步略略一顿，鞋跟一转，不远不近地跟上了他。
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愤怒或事悲伤，都将她淹没。这几日午夜梦回里，她总想起王太太的笑脸。
他们要王秘书死，死的却成了王太太。
既然叫她发现了，那于情于理，王秘书便不能再活着了。
百货公司门前人潮拥挤，她贴在他身后，悄悄将薄匕插入他的身上，用力一旋，随后极快地将匕首拔出，又趁着人群与他擦肩而过时，反手再度把匕首捅进他的小腹中。
人群匆匆，最后，只剩一具尸体寂然无声。
她步履未停，拎着食盒一路走到租界医院门前，然后深吸了口气，抬腿上楼。
迎面走过的护士笑着冲她打招呼，“许太太，今天来给许医生送饭啊？”
她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向许墨的办公室。
“辛苦了。”许墨起身，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餐盒，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她的眼神止住。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自己的掌心写了几个字。
许墨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点点头，拉住她的手，然后轻轻握了握。
“辛苦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她将口袋里沾了血的手套交给他，然后冷眼看着它们在火焰里被焚烧殆尽。打开窗户的时候，有鸽子从空中掠过，直上云天。
自从“雪狐”被启动之后，他们所接收到的任务逐渐变多。许墨教给她如何使用电报，教她如何使用微型相机拍照，不再让她只局限于从太太茶会里寻找消息。
有一些特殊病人被送到租界医院之中，许墨成为了他们的主治医生。她将一批特殊药品藏在餐盒之中，送入租界医院，然后冷眼看着它们被换入病人的药中，被小护士推入他们的血管内。
病人在医院去世的当天，整个医院都被封锁起来，许墨没能回家。她在家里坐立不安，抱着琵琶靠在窗户旁边，胡乱地弹着那支《薄媚》。短短一支曲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比如那些病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带去的那些药到底用来做了什么？如果那些药是毒，病人们为什么隔了几天才死？他们所抗争的究竟是什么？“雪狐”作为他们的上线，又究竟是谁？许墨到底为谁做事？他真的只是因为看到她的不甘，所以才冒险将她带到申城来的吗？她在他心里，到底有怎样的位置？……
她只知道他们做这些是为天下太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只是她没有他们高尚，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她就来了。她只知道脚下的土地正在消亡，她也愿意出一份力，就像在秘密基地接受短暂训练时她所说一样，但她还是觉得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