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7)

他轻声叹了口气。
她闻声转头，余光瞥了一眼司机，随后扬起一抹笑来，“怎么，是不是很好看？”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搁于膝上之手微微动了动，却到底还是没能抬起，“嗯，很好看，花料很衬你。”
她唇边笑意未减，“那就好。”
驾驶室内的司机偷偷地从后视镜上打量，她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开车吧。”
当日，许太太一早出门，于百货公司逛了半日，购胸针两只、珍珠项链一条、领带一条，成衣店内订旗袍一件、西装一套。
当夜，从申城外发来的电报频道及密码本被叛变人员泄露，特务得知，有一名抵达申城不久的谍报人员正于城中蛰伏，代号“雪狐”。
翌日，她照例笑着伸手从衣柜里抽出一条领带，许墨也依旧低头任由她胡乱系上，不过今日，她的话在嘴边又转了个圈，“怎么样，今日这条领带，颜色和你的风衣很搭吧？”
他看着她，半晌才轻声开口，“听说王太太系领带的手法很好，看来，昨日也没有学到。”
“王太太的先生又不需要日日打领带，我看他倒是常系领花。”她给他理了理衣领，“王太太家客厅的窗帘很不错，不如改日我们也照样子定做一套来。”

“家里的事都由你。”他眼中带了笑，似乎是在对她审美的肯定，却又像在肯定些别的，“今晚有宴，我来接你。”
“知道了。”
- 伍 -
宴无好宴，尤其在这种时候。
那日的宴上，来往宾客举着酒杯，都说她好福气，能让金陵许氏的独子力排众议，娶她一个秦淮歌女为妻。她借着间隙凑在他耳边说，“许先生名门之后，难为你了。”
许墨轻笑一声，也学着她的样子贴在她耳畔，“许太太绝色，艳冠十里秦淮，怎能不让人动心？”
她微微向后仰了仰，眼睛亮亮，然后端着酒杯与他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多谢夸奖。”然后将浅金色酒液一饮而尽。
他手上带了力，又将她揽回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收到密报，上线叛变，组织交代‘雪狐’启动，今夜，他们要瓮中捉鳖。”
她神色如常，似嗔他一般地推开他，嗓门不低，“你若觉得我身份低微，怎的如今才说？！”
许墨微微扬眉，眼中带了几分好笑，又一把拉过她，声音如细风轻而飘，“今夜任务，掩护‘雪狐’撤离。”
她了然地扬起下巴，再一把将他推开，“这会儿倒嫌我本为歌女，跌了你的面子，不比那些千金们拿得出手……”她复又“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格外矫揉造作地飞他一眼，随后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