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10)

她照顾他、担心他，是因为她心里有他，而不是所谓冒名的“假夫妻”。她眼里有戏，每日作戏，藏的却是一颗真心。
这一夜，“雪狐”的命令是静默，她想了想，还是拎着包出了门。
临行前，她把腿上的枪套又往上提了提，认真系好旗袍的扣子，拿过口红又认真补了妆。镜子里的她一如那年绝艳秦淮之时般美丽，长发卷俏得弯出点媚来，眼里恍若有星。
出门时，隔壁邻居又探出头来。
“许太太，这么晚了还出去呀？”
她巧笑一声，怨了一句，“我先生的医院叫宪兵队封了，我担心他，想去看看。”
“哎哟，宪兵队的事还是不要往前去凑了，平白再添了麻烦。”邻居太太也附和道，“非要出去也小心一点。”
她点点头，踩着高跟鞋袅娜地下楼去了。
- 柒 -
十里洋场见过许医生和许太太的人都说，许太太出身风月场，到底是能勾了许医生的魂儿去，让他娶了她做正房太太，还不许他纳姨太太。而且这许太太出了名的善妒脾气大，别看平日里一副柔媚笑着的样子，实际上连宪兵队见了她都头疼。

那天，她坐着黄包车，拎着小手包，站在租界医院楼下，单手叉腰，指着宪兵队就骂骂咧咧，从一开始的吴侬软语到最后的横眉冷对，宪兵队队长都被她吵得脑袋痛。她不仅吵，还软硬兼施，不一会儿那队长就一手拿着“小黄鱼”，一手频频擦汗。
无法，队长亲自又跑上楼去，叫了正在窗前看好戏的许医生下楼来劝。
“许医生，您可别笑了，快劝劝您太太吧，”队长苦着脸说，“就您太太这张嘴啊……这封锁医院是上头的意思，我们又不好动她……”
许墨点点头，“抱歉，我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他走下楼，走到医院门口，隔着医院大门的铁艺栅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然后说了声，“乖。”
她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了眼，却又在这个瞬间之后立刻恢复原状。她下意识想要向后退两步，却又还是停在原地，甚至还稍稍低下了头。
“我没事，”许墨微微一笑，“回家吧，回家等我，好不好？”
她垂眼，盯着他一尘不染的鞋子看了一会儿，“要等多久？”
许墨眨眨眼，想了想，“晚上我们去附近新开的那家西餐厅吃饭吧，早上我打了电话，预定了你喜欢的靠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