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

民国
- 壹 -
认识他的那年，她不过二八，却已然是秦淮之上声名远扬的歌女，夜夜在潋滟之中笙歌曼舞，巧笑嫣然。虽逢乱世，但灯红酒绿之地是永远的极乐归宿，她不在乎外头天下到底是换了谁的姓，又或者是改了哪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说了算，只要小楼里管事的还是妈妈，就全都与她无关。
她要做的，只是唱她的歌，帮妈妈留住那些花银元如扬沙的客人们，然后掏空他们的口袋。
那时她觉得，她这一辈子似乎已经能看到头。这样日复一日地唱到色衰那一日前，在那些客人里头挑一个，然后做他的第几房姨太，从此于深宅高墙之中一直等待着作为金丝雀的结局。
或许会有个孩子，或许也没有。
妈妈说，小楼里姑娘们的曼妙才情，都是为了将来嫁个好人家，她有这把好嗓子，能唱自然是该多唱。
她也一直这么想。
若非是后来遇到他，她或许真就一辈子如此了了一生。
那年，她是从客人处知道他的名字的，说他是留洋归来的外科医生，来金陵探亲，之后还要到申城去开诊所。小楼之上，她故作不经意地靠在扶手一旁，隔了绿植去看他。他与身旁人偶尔谈笑一两句，目光自台上掠过，却准确地扫向了躲藏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