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5)
明白又如何呢,她到底是区区一歌女,相别也不是没想过的事。只是如今真的面对了,心里头又酸酸的,不是滋味。
许墨立于院内,日光薄薄地笼在他身上,淡云轻寒,不抵他唇畔一笑。
她站在阶上,看着他,半晌才说,“既然许先生要走,不如我再为许先生一曲践行。”
许墨摇摇头,“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他笑,眼中日暖跃光,“若我要走,你可愿随我一同?”
她愣在原地。
他等着她的回答,似是有无限耐心。
“……为什么……”她嚅嗫出声,“为什么是我?”
许墨没有解释,只说,“如果我不想告诉你理由,那么,你愿意跟我走吗?去申城,去看看另外的世界?”见她不说话,许是担心她害怕,他轻声道,“那样的世界或许不如小楼里纸醉金迷,或许甚至是一团黑色,如果你怕,那么我不会勉强你。或者说,”他笑笑,“我需要你。”
她垂眸。
她一早就知他并非常人,看似日日来小楼享乐,但唯有常以歌作陪的她才清楚,那些藏于声色犬马之下的,其实如藤蔓泥沼。
“我……”她想去,可却又不能,“妈妈不会放我走的。”
许墨轻声开口,“只要你愿意。”
心在此刻怦然,这是她里“自由”最近的一刻,也是她离他最近的一刻。
“所以,你愿意吗?”
那日的香水据说是从法国远洋而来的,所以香气独特。那日的糯米酒过甜,腻腻地卷了米香留在口中。那日秦淮河风微寒,日光却暖。
那日最后她笑笑,说了那声“愿意”。
于是天地乍换。
她不知许墨用了多少钱才让妈妈松口,将她放出小楼,但从妈妈和姑娘们艳羡的目光来看,他一定是花了不少钱。
这笔帐,她记在心里,想着以后定要归还。
她的东西不多,甚至连一只皮箱都塞不满。离开时,她跟在许墨身后,回头看向这十里秦淮和岸上小楼。
如梦一场。
- 肆 -
她依然穿着如烟霞锦云的旗袍,聘婷袅娜在十里洋场。
表面上,许墨在申城租界里做外科医生,她则是他于金陵老家里“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的许太太,人人都道他们佳配良缘,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