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4)

换她愣住。
许墨看着她的手指在琵琶颈上扭捏着，眼底化开薄薄的笑意，等不到她的回答，索性他来打破，于是他问，“今天，你想给我唱什么呢？”
她这才缓过神来，“《浔阳琵琶》，”她说，“这是我弹得最好的曲子。既然许先生如此盛赞，想来还是我奏琵琶好些。”
他只说“好”。
后来那首《浔阳琵琶》，在她到了申城几年之后，改了个风月缱绻的名字。
《春江花月夜》。
取自《琵琶行》，是后来许墨教给她的白居易的诗，也是他们一直用着的几册密码本之一。
- 叁 -
后来他再来小楼，常会问她愿不愿意来唱曲奏弦，她也渐渐是满心欢喜地去。偶尔，他若不需和人应酬，就会让她拿了笔纸来，教她一些风月相关的诗词歌赋。她读着看着，有时按捺不住会自己试着写一写，许墨也由她，甚至还会对她笔法再指点一二。
他的字文秀，她仿着形练出来，虽不及他的字瘦骨有魂，但也日渐娟秀可人。
小楼妈妈和其他姑娘们笑着打趣，问她是不是好事将近，她只笑着说并非如此。

她心里清楚，许墨待她之心，未有此意。
不过如此也好，他性本温善，合该与那些毓质名门的世家小姐们结成连理，到底自己不为良配。更何况她心底也不愿见他薄待有情人，像那些公子哥一样娶几房姨太。
她靠在窗边饮一壶糯米酒，楼下十里秦淮河风阵阵。
如若论起，她祖母也是一代名门之后，只是赶上清末乱世，才成了落魄人家。若是她们早生几代，或是大清……
她叹了口气，一口甜酒，止了肖想。
却有人来敲门，她起身开门，是妈妈站在外头。
“许先生想见你。”妈妈说，她脸上神色复杂，“去吧。”
“现在？”她愣了愣。
“对，现在。”妈妈一把拉过她，抬手又替她抚了抚头发，“青天白日的就一身酒气，闻了叫人笑话。”
“许先生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她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拿过妆台上他人送她的香水，洒了一些后才出门。
那时她怎会知道，迈出的这一脚，走下的这段楼梯，是她与狭窄天地最后的相连，也是她新世界的第一步。
那日他说，他即将去到申城，若无意外，便不会再回金陵来，更不要提来此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