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2)

她心里一慌，但还是下意识绽开一个笑。
他也冲她笑了笑，是温柔的，可她却觉得危险。
他叫许墨。
书卷气很重的名字，念出来总让她想起，那些自诩的“文人骚客”听说她识字后送来的文房四宝。那笔上白毫于浓墨中点沾，在纸笺上写下的字句墨痕，与他的名字一样，读起来唇齿生香。
她当时觉得不同，但在夜幕时又于画舫之中见到了他。那时那刻，她觉得他和那些普通客人没什么区别，白搭一副好气质、好皮囊。于是她收了目光，柔声开口，于秦淮夜色里婉媚轻唱。
一曲声色。
妈妈说她年纪尚小，绝了船上一位大腹便便客商的念头。甫船一靠岸，妈妈就连忙推着她下了船，扭着身子将她和客商隔开，倒是把她挤到了许墨身边。
许墨伸手扶了一把她歪斜的身子，待她站稳后就松了手。她小声地说了声“多谢”，随后与他保持了距离往回走。
“你害怕我？”
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温润的潮湿，融在夜色里头倒像是秦淮河中映出的潋滟烛红一般轻软。
她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他笑了笑，倒没有再说什么。

那夜的风轻到如爱人的抚触，从他们的中间挤过，揉散了满夜的玉兰香。
他常来小楼，却从不在小楼过夜。
她每次见他，他都和不同的人在一起，那些人里头有她认识的客商，有曾郁郁不得志的前朝举子，甚至有些常于秦淮河边各个小楼里，流连声色犬马之事的政要官员。
她对他的身份上了心。
若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留洋归来的富少，要如何才能于小楼中见这些人，其中还不乏三教九流。可又并非绝对说不过去，毕竟有的公子哥确实喜欢到这样的风月烟花之地，来“体察人间烟火气”。
她说不上来有什么差别，但直觉告诉他，他并非如此简单。也因此，她不愿靠近他。
所幸，他从不点她来唱歌。
- 贰 -
那年七夕，妈妈难得于院中摆了案办活动，说是听了某位客人的提议，请小楼的姑娘们一同乞巧过七夕。可惜傍晚天公不作美，细雨淅淅沥沥，用来对月穿线浮针的碗线都被打了个透，于是客人们只得再到小楼里躲雨，她们这群姑娘又不得不重新唱曲。
她正拿了琵琶欲下楼，却有人喊住了她。她回头看，是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