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16)

电台需要转移，此事太过凶险，许墨替她殿后。她不知道那些枪声是否与他有关，她只记得他告诉她的话。
“不要回头，往前走，直到最后。”
或许那天的颜色也很多彩，可惜她眼前模糊得不成样子，只能看清小路的大概形状。大概因此，所以她记忆里的这一天，是浓郁的烟灰色，甚至连空气都格外呛人。
大路上能看见宪兵队和搜查队的车，还有他们身上明显的制服颜色，她闪身躲在一旁的楼里，皮箱贴着墙，手伸进口袋里，摸着那支勃朗宁，努力压抑着呼吸，静待搜查队跑过她所在的这栋楼，然后再快步离开。
码头前，有宪兵队设卡，她心里一惊，却也来不及转身。宪兵队的队长亲自前来，自然是看到了人群里的她。
“许太太，这是要去哪儿？”他挤到她身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她神色自若，“回金陵。”
“哦？”宪兵队长皮笑肉不笑地接着问，“许太太怎么这就，平白无故地要回金陵了呢？”
她深吸了口气，扬起下巴，“怎么，我还要事事都和你交代？”
宪兵队长笑了笑，“今日有点特殊，许太太您若是还想登船，就说清楚一些吧，这样对您、对鄙人，甚至对您先生许医生，都好。”

她看着他冷笑一声，眼神冰冷，“楼里要好的姐妹即将成亲，我回秦淮小楼，以贺婚事。”
“噢，那不错，没想到许太太倒是姐妹情深。”宪兵队长的目光渐渐转移到她手中的箱子上，“那敢问许太太，这箱子里头，又是什么呢？”
“不过是女人用的东西和结婚贺礼。”她说。
“那……可否方便请许太太打开，让鄙人看一眼？”
“若我说不方便呢？”
“那可能由不得许太太说了算。”宪兵队长冲她伸手，她没有动，于是他只能从她手里强行接过箱子，然后命人盯着她，自己则把箱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了箱扣。
过了一会儿，她冷哼一声，问，“怎么，看到什么了？”
宪兵队长轻轻一笑，微微俯身，然后说，“抱歉许太太，方才是鄙人冒失了。”他招了招手，从一旁跑出一个小兵来，“去，替许太太把箱子拎上船。”
她抬手拒绝，“不必了，别再碰我的箱子。”
“好，那许太太您慢走，一路小心。”
她没再理会他们，径直穿过所设之卡，往船上走。
方才，有人在人群中接应她，以自己的箱子换走了她的电台，以便她能顺利通关。若非如此，她就会死在码头，死在宪兵队长的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