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秦淮录(14)
到底是,周全不得。
- 玖 -
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尤其在这样紧张的时刻里。
听电报的时候不再表现出恐惧,送情报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更平静,也常拎着饭盒到租界医院给许墨送饭。许墨曾说,医院里有食堂,却被她的眼神打断。
她更坚韧,也更自如。
许墨却不知原因地开始心慌,每次看到她,他总觉得她越来越像她父亲,尽管她与他素未谋面。
她却神色自若。
那夜听完有关父亲的事,她整宿未眠,总觉得她娘是不是从一开始便知道她爹所行之事,是不是那日因为听闻他死了,所以才在小楼那样轰轰烈烈地赴死,随他去了。所以她娘只说他无情,却从不说他无义,也不许她跟着骂她父亲。
或许就是因为她娘知道,所以才选择一个人决绝地生下她,所以才在他与她两绝时不再争取,反而放手。
她好像开始明白,那些精神之后,谓之“崇高”的意义。
那天,她照例去百货公司递送情报,却在柜台前被穿制服的男人搭话。她故作波澜不惊地从面前的台子上拿起一支男士古龙水,软声开口,“队长,这一来二去的咱们都熟,又何必这么跟着我呢?”
宪兵队长扶了扶帽子,笑了笑,“许太太,调查科委托我们请您,过去喝茶。”他说得慢条斯理,不急不缓,“许医生已经先去等您了,还望您抓紧时间,不要让他等久了。”
她心知此刻不比那日在租界医院,于是便吩咐一旁的售货小姐将古龙水包起来,送到家里。宪兵队长却抬手拦了下来,“许太太,这古龙水可不着急买,还是先走吧。”
她心中一沉,只得放下手中的古龙水瓶子,纤长的指甲轻轻划过木质柜台,柜台后的售货小姐冷眼看着她,然后轻轻抿了抿唇。她轻笑一声,状似随意地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手套,“那走吧,队长。”
那日她没能见到许墨。
心在漫长的等待中无限下沉,她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顾着最近这段时间里,他们每天的日常,有没有哪里出了纰漏,有没有哪里没有小心。但她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已经很小心慎重了,不可能有纰漏。
翌日清晨,宪兵队长跟在一个男人身后来请她,他说,“许医生可能还要在这里在呆一会儿,许太太请先回去吧。”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们,“我先生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