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人间圣女(2)

母亲才不幸福。她生前从未见到过这么多漂亮的鲜花，布匹和蜡烛，从未见到如此精致的食物。而这些漂亮的，可爱到令人憎恨的东西竟都只是为了她的死亡而准备的，如果能早一点，还在母亲或者的时候送到的话，如果能在刚生病时就送进医院的话，如果从一开始......
我的愤怒无以转化为行动，最终只能转换成一种目送：坐在土屋的房顶上，看着焚尸场的烟囱，白日耀眼，滚滚的黑烟升入天堂。
我们靠在墙边上，直到日落西沉，姐姐玛拉说：回家吧。
说是家，但实际上母亲几乎什么也没有留给我们：一间土屋，几双生活的器具，极少的钱与粮食，两个姐姐，三个哥哥，和四个弟弟妹妹。仿佛我们也是属于这个老屋的东西。而我则是在这些褐黄色的，干瘪的小身躯中，似乎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孩子。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深处，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每个夜晚，我与其他的九个孩子赤身裸体地如猪猡般肩靠肩并排躺在一起，共同享用一块长达三米的破旧白布。年龄较小的孩子们为了夺得一点布，而如猴子般鼻青脸肿地扭打在一起，将原本就破烂的床单撕扯地更像一块破布。几乎每个夜晚都伴随着如此猛烈的战火，其余的孩子则安静地承受着这些无由来的怨恨，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如果这场斗争持续到了后半夜，就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除了床榻间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外，某种不言自明的、确凿的黑暗事实，愈发清晰地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母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