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塞故事集】大潮水(3)

她回过头来，含糊地念道：“法师小姐，我得去睡觉了……我一直为你防着那流氓，都没睡过……”
“你要去哪里，女士？”我听见老美鲁门的声音。他正握着一把杉木长弓，似乎是在守夜。
“斐里兰的深处，”我告诉他，“我想看看——”
“几座老庙而已，”他告诉我，“再说过几个星期它们就是鱼群的地盘了！”
“再过几个星期我就永远看不到它们了。”我说。
“不，我的女士，”他走到火堆旁，“潮水是会退的，到时候——”他忽然住了口，想必是领会了我的意思。“噢，我知道斐里兰是个很糟糕的地方，但……”
我想他也有些误解了我。“斐里兰是个美丽的地方，但她的美丽只是深藏在海底，那里不是我能到达的地方，况且我是一个旅行者，旅行者不会停下脚步。”
“旅行者在黑夜中也需要归宿，一个温暖的壁炉，一顿香喷喷的晚餐。”他说，见我一语不发，“好吧，跟我来吧，再不出发潮水就要来了。”
沿着原路返回岸边的时候，小船已经搁浅在了一堆烂泥浆里。河水一下子退下去了五六米，老美鲁门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船连同我推入水中。“你看到了，”他说，“暗日年的大潮水。”

统一时代之前的史书中队斐里兰只有寥寥数语，那时能航行到远东还能活着回去的人少之又少，即使真的有人这样幸运，他的经历也会被人们当做笑谈和神话。老美鲁门的家族自后启蒙时代起便定居于此，他告诉我的东西比任何美鲁门涅西斯的史书记载的还多。斐里兰是一片没有人类和异族的大陆，高耸的山脉围绕着这其中的森林和沼泽，冰海的寒风吹不进来，布拉提格拉的暴雨也浇不到这里。老美鲁门说它是一片神佑之地，因为参天的巨树甚至比巨龙的历史还长，清晨的薄雾中是飞鸟的歌唱，还有河流中的游鱼。整个仙塞除了维诺罗瑟琳和哈拉罗琳的恐惧之地，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接近自然。
然而老美鲁门亦称这里是一片神憎之地。他说众神把这里造得太美，法兰——众神之王便降祸于斐里兰，企图使世界的美平均而无私地分配到仙塞的各个角落。于是，潮水冲山脉之外狂涌而入，整个斐里兰便沉没了。
当潮水顺着河流回到布拉提格拉时，一切便如同现在这般黑暗。我不得不在掌心凝结出皎洁的月光来照亮前方的水面。“一个轮回一次的大潮水可以淹没大半个斐里兰，而不是全部。真正恐怖的是法兰降下的诅咒。众神违背了法兰的懿旨，使法兰震怒不已。法兰于是降下大浩劫的预言，使冰海的风和布拉提格拉的水在每个纪元的末尾毁灭众神的一切造物，使众神知晓法兰的愤怒。”老美鲁门边摇着船橹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