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二十四章 峰回路转（葩葩篇）(4)

阿万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应道：“大小姐,七爷在您和孟少爷回去之后…吐血了,要不是三爷及时赶到。可能七爷就......”
“吐血?"江云乔诧异道,“七哥是手臂中枪,为什么会吐血?”
阿万将头埋得更低,低声道：“医生说,通俗一点讲,是急火攻心。”
“急火攻心…“江云乔重复着这四个字,不觉间泪水模糊了视线,唇瓣翕动,了然无法再吐出一个音节。
“病人醒了,"护士将病房的门推开一道缝隙,“你们进来和看看他吧,记着,别让他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多谢!“阿万听了这话当即来了精神,朝着小护士点头哈腰一通感激。江云乔却先他一步跑进了病房,凑到病床前,徵微俯下身。
眼前的梁兴异常陌生,不见了儒雅镇静,亦没了沉着圆滑,只剩下苍白一张脸,连在身上的各式仪器,如盘踞的虬枝,几乎要将他绞杀。
“七哥。”
她唤了一声,梁兴眼睫颤动,却似乎无甚力气睁开看她一眼。于是她大胆更贴近一些,强忍哽咽又轻声道：“七哥，我来看你了。”
梁兴指尖勾了勾，双眼艰涩张开，瞳孔对焦了许久，视线才终于落在了江云乔身上。他微张着口，干裂的双唇上透出丝丝血痕，如此不消半刻，复扯动嘴角，仿佛在笑。他摇摇头，不顾手臂被子弹洞穿的伤口一点一点抬起手来。

“爷，您要什么？”阿万忙不迭地殷勤询问，梁兴不答，只管将手探向江云乔的位置。
末了，抖若筛糠的指尖笨拙揩去了江云乔眼角的泪光，梁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俱是如鲠在喉。
“七哥，七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那样和你讲话了……”江云乔再无法压抑心中的悔愧痛哭失声，她从未料到自己会真的变成一具冷血的行尸走肉，将曾经朝夕相处对她百依百顺的兄长，当作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走狗。
人的心，都是慢慢坏起来。
饶是再坏，不能忘恩负义。这道理，她竟此时见了梁兴的狼狈，才肯想得起来。
天将亮了。
江雁北彻夜未眠，等一个回话的人，燃尽了指间的第十一支烟。
“小的给爷回话。”
来人声音熟悉，江雁北便眼皮也不抬一下，仅磕了磕烟灰，示意对方说下去。
“是，”那人也机灵，继续道，“大小姐在医院陪着七爷，一切安好。三爷自个儿回住处了，想来是无大碍。”
江雁北默了少顷，略一挑眉，问道：“老七的伤，医生怎么说？”
“七爷……原本是去瞧枪伤的，包扎好了回去，不知怎地居然吐了血，这会儿正在医院，人都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