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堂《宋江•混城》(三)(16)

我在左边，你在右边。“这回要抓得牢些，不能让他再手动动的。”“噢!”两个门兵又把这位的膀子抓住,把他太阳穴抵住,这小伙又不能动了。李俊端住钳子:“嘴张开来!”“噢噢!”嘴张多大的。李大爷的钳子朝他嘴里一送，问李俊的心，居心只代他钳两个疼牙。何以呀?这个疼牙虚浮,钳了纵疼都有限。奈因这老瘟的钳子过大了，怕的要带动前后隔壁邻居。“你们左右不能松手啊!”“没有松手,抓住哩。”“用劲把他抵紧啦!”“不得错,抓紧啦。”“不能动啊!”“没有动啊。”“叫你们松手再松手!”“就是咧。”李俊把左右招呼好了,两手抓住铁钳子，手腕一凝劲,就把铁钳子打了个滚。这个钳子一个滚一打, .只听见里头蹦脆的,咋一声,钳子拿出来，这一位的牙子就直掉,直滚。右边这个老年门兵看见他牙子朝地下掉,还代他数着哩:“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嗽!”这一位嘴里的这个血嘛，当然不必问了。
李俊一声喊:“松手!”左右两个人手一松,你晓得这位害牙疼的疼得什么样子?眼泪直滚，嘴里的血就慢慢地朝外淌,嘴一抿,鼻子一皱,脸一苦,两个手把下巴颏子一托,腰一哈, 头一埋,在地下直蹦， 直跳。李俊望望,心里话,嗯,赶快走,不走就走不了啦。“二位大爷,我取牙手段怎么样?可是快活成这个样子了吧?哈哈哈哈!”“你先生好手段,好本事。”“对不住,我少陪了!”李俊急忙把铁钳子朝靴筒里一揣,把铃子从靴简里掏出来，走到招牌旁边伸手把招牌一拿:“得罪诸位大爷!”“啊,先生好走，不送啦!”“不要送。”叮叮咚咚，飞跑大吉。李俊倒跑了转了弯了,看不见了，这个取牙的小伙还在块蹦,在块跳哩。这两个门兵就望着他。“乖乖, 快活哩!嗯,大概象个快活的呢!到这一刻,居然还在块蹦嘛。快活过了嘛,罢了,还蹦什么东西吵?”“啊咦喂，没得命喽!你们代我抓住他!抓住他!”“抓住他做啥?”“我疼死了。

”“啊，你疼死啦?”“嗯嗯。 ”“哎,莫忙啊,你刚才这个蹦啊跳的，还是疼得蹦的,还是快活得蹦的?”“我疼得活跳啊!”“什么道理呀?”“还问什么道理,我统共两个疼牙,他代我夹了四个下来，连好牙都夹下来了,我不疼吗?"“不错,四个。不好了,我们搅昏了。喔,你刚才是疼啊?”“哎,疼到心眼里去了，我没得命了，疼得活跳。”“我们看你蹦啊跳的，以为你快活,不晓得你疼哎。疼嘛,你说沙!你要说嘛,我们就抓住他,不让他走咧。”
“我疼得不能说话,疼了僵住啦。”“不谈了,迟咧。这刻先生不知跑到哪块去咧,都看不见了,追也没处追他。没事，他回头都要走这块走的，等他回头走这块走时，我们再跟他算账!”这块,少年门兵就去找杯冷水来，把这一位漱漱嘴。嗯，冷水一漱，血止住了。这小伙把地下四个牙齿拾起来,又睡到营房里,在炕上着着实实有一阵疼哩。不过，他现时虽是吃了苦，骨里买了便宜了。买的什么便宜呢?从此这个牙疼病不发了，一劳永逸了。这一位睡在营房里由他睡去。这一刻李俊早已转了弯，走后街一阵子转,复行转上大街,跟随人众,奔往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