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顺宁府轶事（其一）(8)

姚先生已经帮他过了最难的一关，剩下的，他要自己来。
两个月里，老洪捡过瓶子，当过苦力，除了偷抢，几乎所有能赚钱的事情他都试过了，到了开学，却也只赚了薄薄一卷毛票罢了，离全额学费还差了大半。
“真的苦啊，腰都挣驼了，够个球！”老洪似在苦笑。
开学如期而至，攒的钱却远远不够，老洪又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约着同乡的几个朋友，走了几十里山路，到了市里的高中。
报名处人头攒动，老洪悄摸摸混进了队伍，环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整齐排列的教学楼，精心修剪的草坪，泛着怪味的塑胶跑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只曾在书里见过的。
要是能在这里念书的话。
老洪祈祷着，希望一会儿准备的说辞能为自己争取几分希望。
折腾了一上午，老洪才排到登记处，替他办入学手续的是一位中年女子，黑框眼镜，齐肩短发，唇下一颗黑厚的大痣，眼神清冷锋锐，刺得老洪心毛毛。
“名字，身份证号，毕业学校……”
老洪报完，递上了自己一个暑期攒下来的毛毛卷。
那女子之前还是一副懒散随意的模样，接过钱后却谨慎认真地开始打点。

一张，两张……
老洪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回忆起了很多事，在小学读书的时光，孤苦无趣的同年，一起念书的好友，还有姚先生，等等。
冷锐女子点了一遍，瞟了老洪一眼，又再点了一遍，后面的人群察觉不对，开始窃窃私语，老洪听在耳里，神色惶恐，冷汗直冒。
“学费不够。”女子将那毛毛卷扔回给老洪。
老洪吞了吞口水，预先准备在心里的说辞却卡在嘴边，后面人群愈发躁动，前方女子事不关己，老洪张张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收起那卷血汗钱，背起行囊默默离开了。
老洪出了校门，回头看向他期盼已久的学校，苦闷，烦躁，委屈，种种这般涌上心头，不舍得走，悄悄蹲在墙边抹眼泪，校门口人群进进出出，转眼到了傍晚。
同乡一起来的朋友们都早早办完手续，开始收整宿舍，等待开学，没人注意老洪的消失，前来登记入学的人已经差不多了，老洪望着空落落的校园，心里也如此一般空。
“小同志，你是来办入学的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老洪顶上传来，老洪抬头一看，是一位青年，精神的寸头，双目炯炯，手上夹着公文包。
老洪推头丧气地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那青年听完，摸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