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顺宁府轶事（其一）(7)

老洪就这样读到了三年级。
“好日子啊，真想一直就那么过，有奔头。”老洪吐着烟圈，雾里看不清他的面容。
到了三年级，老洪收到消息，姚先生被上面调走了，去了市里的高中，来接手的是一个新校长，姓郑。郑校长给老洪完全不同于姚先生的感觉，姚先生如同书里的古人夫子，学识渊博，待人温和，哪怕是最刺头的学生，见了姚先生也是乖乖地听说听训。郑校长像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刚上任就想清退几个拖交欠交学费的学生，也包括老洪，若非姚先生多次致信请愿，老洪他们怕是早就回了家，郑校长还重新招了食堂的承包商，原先便宜好吃的饭菜，更换之后价格贵了一倍，量少还难吃，引起许多学生的不满，奈何那个时代的学生，纵受如此对待，也万万不敢与一校之长公开叫板，只得忍气吞声。此外，郑校长还做了许多惹人非议的事，把早操时间提早了一小时，老洪不得不凌晨就准备起床上学，许多学生睡眠不够，课堂上直打瞌睡。他还经常将犯错的学生赶出教室，休学处理，提到旗杆下，召集全校师生公开辱骂，并且对老洪几个交不上学费的人施以白眼冷嘲，处处挑刺针对，已经有数个人因此放弃了学业回家，老洪也想过就这样一走了之，从此不受这鸟气，海阔凭鱼跃。

每每至此，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一天，姚先生在星夜下对他的叮嘱。
“莫让人看扁了！”
他不能就此放弃，这个机会是姚先生替他求来的，他不能辜负姚先生的好意。
于是老洪忍辱负重，发奋读书，在五年级毕业后，收到了市中学初中部的录取函。
老洪欣喜若狂，这所中学，正是两年前姚先生调任的那一所，他终于不负姚先生的好意，能与姚先生再次相见了；但是，另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也摆在了他面前：没钱交学费。
老洪试着拿着录取函，与自己的父亲商讨此事。
那天父亲依旧是喝得烂醉，只接过来瞥了一眼，便将录取函丢到地上。
“读完小学够了，还不满足？”
“趁早学门手艺，以后饿不死。”
“我没钱，你自己想办法。”
面对冷漠的父亲，老洪只是默默捡起了地上的录取函，走出了家门，心里一遍一遍地回响姚先生的话。
莫让人看扁了！
莫让人看扁了！
莫让人看扁了！
就在其他人尽情享受暑假，或摸鱼捉虾，等着初中开学；或黯然收拾行囊，早早做了学徒的时候，老洪也满街头的找事做。
这个学，他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