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花晴(11)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自己什么时候被捉弄了吗？
龙文章松开他，强行坐直了身。
一大堆花枝子从头顶上滚落下来，掉了他满怀。
孟烦了哈哈大笑起来，闭着眼狗一样四处嗅，嗅他脖子，嗅他肩膀，嗅他胸口，还抬起他的胳膊，到他腋窝闻了闻：“啧啧，茉莉香。”
看着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龙文章多少有点底气不足，只好转移话题：“你又不当牛不当猪了，当狗肉的子孙了？”他扭开脸喊：“狗肉！狗肉！来，认认你孙子！”
狗肉远远地趴在树墩上补眠，闻言晃了晃尾巴，赶走了几只飞虫。
“看，狗肉都懒得理你。”
孟烦了穷追不舍，捏起兰花指仰脸对他笑：“怪不得能在这太阳底下晒上俩小时，原来黄粱梦里唱的是一出‘义士冲配孟州道，妻妾玩赏芙蓉亭’，团座大人啊，可美着呢！”
“滚滚滚！”龙文章用力搡他，“谁是林冲？就你啊？”
孟烦了手脚并用，在他身上扒得四平八稳：“不不不，小太爷哪配啊，小太爷撑死了也就当一回您的王婆！”

龙文章头一次发现这人还有狗皮膏药的功能，怎么撕都撕不下来，便只好又躺回去：“你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来挤兑我是吧？”
“哟喂，瞧您说的，我中尉，您中校，我连长，您团长——我怎么敢啊？”
“哼，除了死，你还有什么不敢？”
孟烦了笑笑，又蹭了蹭，重新找了个安稳的所在，结实地枕了上去。他摘了半小时的野花四处散落着，白白紫紫，芬芳美丽，有一枝正在他的手边，他便捡起来，别到了人形靠枕的军装纽扣上，拍了拍：“白瞎了这些花，什么美啊，浪漫啊，那是洋人的品味，您啊，不配。”
龙文章垂眼看着那花：“嗯，你配，你把人家当野菜嚼了吃了，从内而外地欣赏浪漫美。”
孟烦了就笑起来，将手搭在他的腰上：“没错，团座大人心细如发。”
“……”孟烦了败给他，大多数时候是因为他没他不要脸，痛脚多，一踩就跳，这会儿耍起赖皮来，倒把他噎了一下。龙文章想了又想，还是没想明白此人为什么今天上赶着跟自己起腻。不过孟大少爷的肠子向来是一拐八个弯，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龙文章费力地抬起一只胳膊，放在了脑后，安安静静地盯着碧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