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云上的红尘(9)

巷子边上的墙上许多窗子，欢笑肆意地从窗子里荡漾出来。
她是无处可去的，除了红楼。
不常打开的木门发出长长的悲鸣，将他与那双眼断开连接。
他停在巷子口，看着自己鞋尖向里走，走到快要被那个守门大汉注意到时又转身离开。
没有落脚之处的他便在这巷子里来来回回。
高墙上嵌着的格子窗不时被人打开，换去房里那些腐烂着发甜的肉体味道，他正抬头时却一处窗子匆忙阖紧。
目光终于得到归处——明明连对视她的眼也不敢，反而将那样炙热的目光放在那样一扇窗上。
那扇窗再也没有开过。渐入了夜，烛火将一个静坐的侧影投在窗上，那个影子再也没有向窗子走近。
他将身子蜷起来扔在墙角。 
雨，四面八方的雨，蒙头将他在暗里裹了个严严实实。
身子被雨浇透，一团心绪彻彻底底湿透塌下去。
他只能靠着墙闭着眼，只听见嘈杂的雨毫不吝啬地清晰着自己的心跳。
哒！哒！哒……雨声和心跳中，多了第三种声音。
木屐拍打着积水的石板，一点一点靠近他，直到察觉雨不再浇灌他的身子，他才睁开双眼。

夜雨中没有什么明亮，雨激荡起的水汽里，连他的眼底都氤氲着雾气，她的眼底却泛着凉凉的光。
将他领回房里要给他脱掉湿透的衣服，他却稍微闪躲一下，不肯让她靠近。
目光闪躲间反而不经意撞进了她那双眼，此刻房里燃着的明亮的烛，窗子外不断坠落的雨，门后立着的伞上不住地滴水，她散开的头发微微晃动。
氤氲之中，他化成云上的一滴水，身下是万家灯火通明的云城，于是忽而间，他抱着一种粉身碎骨的决心，突破重重云层，怦然落入她眼中。
她就那样子将湿漉漉的他抱住。
“叫我阿阮。”
“谢谢你一直找我。”脸贴在他耳边说着，他的迟疑刹那烟消云散。
“楼下被赌鬼老公卖过来的巧姐接客不久便瞎了，原先我很羡慕她，羡慕她可以不用看这众生丑态，但是遇见你之后，我突然很庆幸，自己这双眼，尽管见过太多肮脏龌龊，但这对眼仍算是我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了，能用它来看见你，真好。”她微笑,毫不闪躲地与他四目相对。
“但是你没必要带我走，我走不了的。”她甚至仍微笑着摸了一下他的脸，“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