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不可道(2)

草叶擦碰小腿，痒。露珠沾湿衣摆，凉意。击穿现实与虚拟的壁垒，直冲大脑。我傻站在原地，远望。总是少了点东西，又似是多了。
我再一挥手退出虚拟环境，摘下头盔，从纯白的躺椅上下来。踩着大地的坚实。
房间西南角摆了一系列繁杂仪器。那个用芯片与数据堆砌而成的世界里藏着名为“诗意”的鬼玩意儿，现实世界里消逝的要在虚拟中才有机会找到。《虚拟诗意计划》。鬼信啊！所有用于模拟的参数都严格从数据库调出。哪一天设备着火了，虚拟的一草一木也会燃烧起来，成为灰烬。草木与诗意一起绝迹。是这样吗？
指示灯闪烁。打印机开始运转，课题报告生成。从虚拟中，以白纸为承载赋以真实形体。墨粉落成文字。场景停留时长、行为、视觉焦点、心率、脑波，数据在纸上。报告的最后一页留白。尚未有文字存在的原始的白。我快速翻阅过去，指尖有打印机的余热。冰冷的白。现在还不急，明天再写报告。
我随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结束程序。21∶03。电脑关机。机组信号灯逐一熄灭。0和1退到幕后。我拿上报告，离开科研室。

走廊灯还亮着。是的，整栋科研楼的灯都还亮着。哦，那些住在科研楼的宝才，真他妈见宝。幽幽发出荧光的道路嵌在土里，一边走还能一边看会儿星星，好像我有多闲似的。我记得是，近几十年才慢慢看到星星的。另有一种说法是人造的投影。
教师楼顶楼走道尽头，办公室门虚掩着。我轻敲两下，推门进去。导师正对着窗外出神，远看过去貌似没什么。“陆先生。”我把报告放到桌上，轻声提醒。
“哦豁，来啦。”导师收回目光，摘下眼镜细细擦拭，“报告还没写吧。”
“没呢，那边刚结束就过来了。我准备明天再写，先给您看看。”
老先生戴上眼镜，抬手就把报告扔进垃圾桶，好一个快准狠。他耸耸肩，拖长了声音：“别写了，有什么好写的。你写了我也没兴趣看。”
导师指指从垃圾桶里探出半截头的一沓纸，“你就说，报告里那一连串的数据你看得懂吗？”
量化处理。那玩意儿比天书还难懂。我直接摇头，连狡辩也省了。
“就是嘛，”老先生打着哼哼，“看也看不懂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要不你再去特聘几个干这行的当参谋？何必呢。你说说你呀，学啥不好跑来学文，弄得我这个被冷落的老骨头满心欢喜了几天。得，也就开心了那几天。真是日久见人心嘿，合着你小子也是个学理科的命，成天捣鼓些虚拟现实技术。你都见过不少先贤了吧，这种课题报告干脆也别写了。好歹跟我、跟他们学了不少，自己的想法也好，别的什么也行，明天你多少写点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