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上(7)

二人的谈话进入僵局时，突然出现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云层透出的耀眼金光逐渐有了轮廓，太阳出现了。
人群在窗边挤作一团，叹服于从未见过的奇景；二人走出贵宾室，来到船舱。教皇盯着这些幸运儿，只觉得阳光刺眼，空气恍惚，他用尽一生获取的成就，不过抵得上这几百号人一张船票。
结果是否真的重要？他回想起万户，又无奈的看着身旁的商人。
站在露台，如履平地，眼下却是万丈高空；此时老人却升起一丝恐惧，与爬山不同，飞艇悬在空中，总觉着悬着心，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在飞艇舱内，有四面围墙尚且如此，他就想到，万户飞到天上时，不过屁股下坐着一把太师椅，是否又是更大的恐惧呢？
他再不敢多想。
在圣山顶的高度停留半个时辰后，驾驶员再次升起飞艇。
窗外，苍白色又淡上些许，天幕竟浸入几分淡蓝，见此景，有一稚童高喊：“人竟能到这般高的地方来，这真是史上头一遭！”
“不，孩子。”老人轻声同他说。
“几十年前，圣城里有个叫万户的疯子。他把火箭绑在太师椅上，在黑夜里一飞冲天，意图去追赶即将升起的太阳。”

“他追到了吗？”
“没有，他偏离了路线。”
思索片刻后，他补充道：“他并未给自己留下后路。飞到最高处时，火箭爆炸，万户被炸得粉身碎骨。但他至少飞得更高些。”
这大概是唯一值得万户骄傲的成就。就在今天，这成就也会如朝拜太阳般，成为钱能买来的商品。
然而不同于这些幸运儿，他们至少见过太阳；比起梦想在实现后才烂大街的老人，商人的梦想在实现前便成了钱能买到的商品，他现在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万户他却什么也不剩下了。
六
“让我看一眼万户临终时见到的场景吧。”教皇向商人发出请求。
“这就是您今天所说的‘有求于我’吗？看在您允许飞艇在圣城开辟航线的份上，愿意为您效劳。”商人绅士地鞠了一躬，吩咐手下去办。
“不过，我要提醒您，先前我们也在黑夜里飞行过，天上没有太阳，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如果，再高一点呢？”
“除了万户之外，大概没人见过，不过我猜，大概还是漆黑一片。”
在这样的伤感中，黑暗渐渐笼罩大地，太阳西斜而下，它的光芒愈发暗淡；随着飞艇的上升，夜幕却在另一边随之拉开神秘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