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门(5)

老杨慌慌张张地提起裤子，开了门。一个穿着监察局制服的漂亮的年轻女性面带微笑地站在他面前。
“老先生您好。您大可放心，像您这样的老年人，我们不会把您怎么样的。等问清了您的问题，我们的监察员就会亲自把您送回去的。”她一边说话，一边搀着老杨羸弱的身体，带着他慢慢地回到了审讯室的座位上。王月一和李兴门依旧坐在他们的位子上，旁边多了一个穿白色大褂的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他一边喝着时下流行的冰镇饮料，一边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老先生您早上好！我叫白潼，白色的白，潼关的潼。别看咱们这局子里安安静静，您可不知道门口有多少记者！白的，黄的，黑的，一个个拿着长枪短炮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就等着您一出局子采访您呢！我之前还嫌监察局的双层合金防爆门太多此一举，出入都不方便，现在想想还真得感谢四年前闹事的那帮叛军呢！要不是他们，理事会也不会掏钱升级监察局的安保系统，现在估计这些记者就要仗着自己的身份硬往里面冲喽！……”

“小白！”王月一用力咳嗽了一声。
“哎呦，您看我这嘴！古人说言多必失，果然不假。”白潼意识到自己的贫嘴差点又害了自己，赶忙给自己的嘴上了拉链，戴着技术手套在操作台上不停地画着各种操作手势，山一样的新闻报道和学术论文一篇一篇地浮现在了老杨的面前。
“杨铭先生，当年您是第一批响应各国政府号召前往近地轨道收集“月门”碎片的人吧？”王月一说。
“是的，您问这个干嘛？我记得我20多岁的时候那玩意从天上凭空掉了下来，你们理事会——不对，那会儿还是“我国”——说把这个上天赐给人类的造物收集起来拼好了，再把它送到月球上去，就能造福苍生、流芳百世。我就去了。”
“那您应该还记得，理事会当初怎么和您宣传这个名叫“月门”的装置的作用吗？”
老杨拼命地想了一阵，却感觉有一堵棉花做成的墙横断在了他的大脑之中。每当他的思绪即将触及过往的回忆之时，这堵墙就轻柔但又毫不迟疑地将他谈了回来。他能记得起那身充满汗臭味的工作服，那个缺牙巴的工友，和他在太空中撒的那泡尿，但他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太空中究竟回收到了什么。是金属碎片吗？还是如凝胶一般黏软的生物质？或者是什么更为复杂的东西？他是个记忆的逃兵，一路从过去的战场逃向现实，直到他的灵魂再次回到这具早已衰朽的躯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