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生命(7)

首先闯入雁视线的是一个视频背景里墙壁上的屏幕，摄像机的闪光灯，和聚集的记者。几乎占满整个画面的人影是个白衣的中年男子，神情严峻，没看镜头。宿舍的网络很差，视频左下角的直播图标不断闪动，时不时定格的窗口也仅仅能捕捉到视频中的只言片语。
“……遗憾地宣布学生常青设计并主导的命运交换实验以失败告终。研究所将为实验者提供三年相应补偿……”
雁惊愕地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拨弄耳环上的珠子。红蓝相间的半透明琉璃在她的指尖转悠，每一颗都带着窗口映射的电子亮光。这是不合理的，她想，双眼依旧死死盯着窗口，期盼着熟悉的人影出现。
她看着那男子示意身后的人上前。是个身材瘦削的金发青年，额头缠着纱布，脸色比三天三夜未眠还苍白。他看起来不像五年前在同一间会议室侃侃而谈的那个年轻学者。
雁使劲眨几下眼睛，好不容易继续看下去。
“……特此进行致歉，并由本人承担全部责任。”常青的眼神很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不省人事。他转身看向那白衣人——可能是他的教授吧，雁猜测道——后者却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
“常青同学，请等一下！”一个不知名的记者突然闯进画面，拿着一沓白纸开始朗读：

“……匿名实验者控告学生常青以错误采取、调整公民基因信息的方式危害殖民地公众健康，社会安全及公共利益……常青同学，请问您是否承认诉讼？”
常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然后点头。
“常青同学，”记者着重念了他的名字，“请问您真的要放弃上诉吗？”
“对。”青年人伸手挡掉闪光灯。不知哪里出现一串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影，窗口随即回归空白。雁抬手关掉光幕眼镜，看窗外的夕阳一点点落下。
她的耳机响了一声，机械声音念出一条新消息提示，是常青发来的视频。他的联系人状态显示不在线，应该是给信息调了定点发送。画面里他坐在镜头前，眼镜有一点歪，左手拿着一本诗集。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雁认得这首诗，她在地铁上看见常青读过。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他笑笑，有点笨拙。
“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窗外，整个火星的天被黑暗盖着。
06
四个月后。
房间笼罩苍白的光，实验台上随处可见厚重的纸质书和文字材料。桌前坐着的金发青年穿着某种连体制服，外面披着白大褂，手腕上紧箍着两个电子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