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生命(8)

他在一个金属盒前的电子屏幕上按了几个按钮，金属表面上闪过一层白光的波浪，随即开始变化：旁观者仿佛能看清盒子内部的所有结构，却又同时能看见表面的实体。更古怪的是，盒子在桌上摆放的位置也看起来忽近忽远，让人觉得无法触碰。
过了几分钟，金属表面开启一个圆孔。青年伸手进去取出一根试管，那只手仅存的三根手指像畸形，修长的麻秆。试管里的浅蓝色液体很清澈，让人想到海蓝宝石。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点茫然地打量着自己的实验成果。
房间里的广播突然响起，提示有访客探视。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洒出试管里的液体，不得不摇摇晃晃地靠着实验桌站稳。不料，他还没稳住身形，房间一头的墙壁忽然变得透明。门外站着的是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胸前挂着访客专用的名牌。
杨教授走了进来，门随即在他身后合上。 常青之前是没想过导师会同意单独见他的。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却听见杨教授毫无情绪的声音：
“你在这里还有两个月？”
明知故问。几乎整个荧惑都知道，交换实验的失败者被判了六个月有期徒刑。现在是八月份，和他同届的学生大概都在这段时间毕业，也大多都忘了常青这个人。他和他们联系不多，监狱里又不准用电子产品，对同学去向的了解仅限于雁来探望他的一两次。万幸的是，作为学生，他至少还能在狱卒监管下用用自己之前的实验器材和教科书。

他点头，正式跳过寒暄：“我知道实验为什么失败了。”
“因为你只是个学生，你设计的项目是大胆而不成熟的。况且不谈伦理上的问题，交换命运这个实验本身——”杨教授开始背着手在原地踱步，像是说教学生的班主任。前提是，如果他还认常青这个学生。
“交换命运这个实验本身是您提议开启的。”常青抬手插话，手腕动作僵硬，像个木偶。他意识到这是他的心里话，但为了顾礼节才不得已地小声道了句歉。他意识到杨教授带着不快的表情看着他，心里踏实，磕磕绊绊地讲下去。“实验失败是因为实验者对原有的命运留有记忆。在理解原有命运优点的基础上对于交换后的命运发展作出批判，不免会着重批判其不足之处。”
“只记得交换前的好处吗？”杨教授总结道，“不排除偏见误导了实验结果的可能性。”他顿了顿，又紧盯着常青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他们的大脑没有把原有命运储存进情景记忆，而是可以通过微调海马旁回与海马体进行删除的语义记忆。”常青加快了语速，“对于实验过程中携带的情景记忆，也可以通过修正杏仁核减少神经元中的情感识别记录。” “因此，可以在五维程度上减损杏仁核与海马体中长时程增强，使神经元突触连接削弱，以此诱导区域性长期词性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