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生命(11)

纯粹是出于好奇，雁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金属激光烧结打印出的骨骼支架，能根据运动进行变形，用来支撑专业级别的失重活动。”他自顾自地解释，提起桌上另一条相同的丝带绑在膝盖上演示。泛着银光的材料自动贴合他的腿型，收缩成一副护膝。他伸手解开丝带抚平，放进盒子里盖好盖子，这才想起雁还在身边。
她叹口气接过盒子，戴上头盔往外走。临走时她想起来什么，于是转头问他：“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常青愣了一下，又一次露出不合群的微笑。“为了弥补我的过失，还有……想办法让那些人都再次热爱自己的生命？”他试探着答道，指指桌上的诗集。他的眼镜有一点歪，看起来和那天视频里的样子一模一样。雁转过身，抱着盒子走进红色北京的海蓝夕阳。
08
又是半年过去。
常青手里拿着两张票，站在剧院门口。他背后的电子屏幕中央，一只殷红的凤凰自灰烬中重生，周身笼罩着火焰的光华，给五色翎羽镀上一层金边。海报侧边用水墨字体写着“涅槃”两个字作为题目，旁边是细碎的一串小字，标注着演员列表和故事简介。
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便回过头张望。雁跳下飞船，摘掉头盔，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她在太空服外面穿了条酒红色的长裙，裙摆像花朵一样展开，和项链上墨绿色的宝石显得很和谐。常青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恒温太空服是霄云的设计。

他向她走去，递给她其中一张票，两人肩并肩进了剧院。剧院里有些拥挤，他们顺着地上的指示牌找到座位。灯光很快暗下来，演出正式开始。
幕布拉开。蔚蓝如水的灯光下，舞台正中红发红裙的女子是一抹鲜亮的颜色。她踮着脚尖轻轻跃起，随即腾空点出几步，轻移步伐的姿态像一朵流云。
舞剧讲述的故事并不复杂，大意是讲一只凤凰在汲取了世间的一切不幸与哀怨后经历火焰的磨砺，最终承载着属于人间的幸福重生。演员的一举一动充满着古典传说的神韵，伴着婉转的音乐令人着迷。故事的最终章时，整个舞台沐浴在金光中。凤凰振翅在空中翱翔，飘逸的水袖落下几根鲜红的羽毛，洋洋洒洒地落到观众席中。五色的光辉中掌声雷动，舞者轻盈地落到台上，对着观众深鞠一躬。
演出结束后，常青在舞台前等着。红发的凤凰看见他，提起裙摆翩翩走来。走近之后，常青发现舞者有着蔚蓝的双眼，左膝束着一条银色的丝带。化了妆后，她看起来不再像轮椅里易碎的玻璃人偶，那股莫名其妙的忧伤也被生命力取代。
他看着檀，想道歉，想说他在试图弥补这一切给他们造成的所有影响。
檀什么也没说，只不过又匆匆回了后台，捧出一束花。晶莹的玻璃纸里，几支翠绿的松柏簇拥着黛紫的风信子。花束上面附着两张卡片，一张上面是二十六个签名，另一张上是一首诗。《热爱生命》。

她脸上浮现一个真挚的微笑。
“祝福你，常青同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