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题(13)
“砰!”
一只孤零零的雀被子弹击中了心脏,抽去了气息,像一页薄纸,倒在没有边际的雪地上。
雀用生命,在异国战场开牡丹。
一曲终了,马嘉祺顿身谢幕,满堂喝彩。
马嘉祺知道死讯是阳春三月。东北冰雪终于开始化的三月。
马嘉祺吊着嗓,忽然他常喂的雀从巢里掉下来。好像一块石,摔在地上。
头上绑着绷带的老兵敲开了门,看看画片,看看马嘉祺。叹口气,低下头,从怀里抓出报纸包的一碎玉,把画片并一小块碎玉递过去。
“难,太难。”
马嘉祺手抖着,冲老兵躬身道谢。
人走了许久,他才起身,缓缓走向衣箱。木锁耸拉着,丁程鑫总是懒得锁,说人也没什么好窃,他便顺着,顺着顺着自己也习惯了。
盖子掀开,青衫叠得好好的列在棉袄上面。马嘉祺忽而绷不住,捂面滑坐在箱前的地上。那是他第二次亲丁程鑫的地方。他仿佛看见丁程鑫穿上那件青衫,青灰袖口,卷卷盘扣,城墙翠绿,藤蔓从砖缝里钻出来,平安锁在袖影下若隐若现,与洁白的腕一下下相拥,脆生生地响在马嘉祺的眼里。明明那么素的衣服,却好像花下叶,把他的净他的坚他的艳明明朗朗地衬出来。扇子落在地上,那人看见了他,忙走过来,步步生莲,又轻又快,像间奏鼓点,铺落在马嘉祺面前。
丁程鑫终于站定,背着阳光冲他一笑,咧开嘴角,唰地一下撕开马嘉祺的心。
他冲自己勾勾手,似乎不满自己无动于衷,轻盈地跳过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狐狸眼睛难得弯弯的。
第三吻啊,他吻丁程鑫连三次都来不及。
青衫摞在棉袄上面,丁程鑫走在马嘉祺前面。
马嘉祺打开门,走出去,走到融得腻腻的雪地上去。那一曲确让自己成了名,大大小小的老板官儿票友争着问他曲名。他取不了,没了丁程鑫,只剩一个阙题,再圆满不了了。
“我唱成角儿了,红遍大江南北响当当的名角儿。”
阿程。你怎么不见了。
我等着你包我,叫旁人都慕着,都慕着。
“狗蛋儿,唱一个。”
马嘉祺听见狗蛋下意识回头,却见大娘拉上小毛孩走开。
他天南地北地乱走,走着走着不自觉走到庙前。仍然暗暗的,冷冰冰的,只不过这次没有雨。
庙里更是阴冷,马嘉祺在墙边坐下,却看见拐角阴影里有什么在闪。他起身走过去,是一个锈铜的小小箱。他蹲下来,心跳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