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地人(6)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呢？米哈伊尔，明明是如此危险的地方。”薇拉问道，“是因为想拯救其他人的正义感，还是不愿辐射区中生物受苦的善良，或是保护同胞的使命感呢？”
“都不是，”米哈伊尔苦笑着摇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米哈伊尔给薇拉讲述了自己和爷爷的故事。
从搬到爷爷住处时，他已经变得健忘而固执，所以他和米哈伊尔的相处几乎是单方面的述说。他喜欢喝酒，每天晚饭后都会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然后拖着米哈伊尔给他讲述自己的见闻，大都是一些森林中鬼怪的骗小孩故事；有次学校组织郊游，硬是在前一晚塞给他一只竹制的自制风筝，第二天老旧的风筝与商店街中的新式风筝混在一起，让米哈伊尔产生还不如两手空空的羞愧。
他讨厌这一切，但失去后才发现这是自己和世界的唯一联系。他加入洗地人，只是不愿意相信事实，决定自己前往辐射区寻找。
“我接受去核电站内部打开阀门的任务，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去往重辐射区。”米哈伊尔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手套，“但任务失败了，强烈的辐射让我们在进入之前便倒下，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无意义的死去，于是挣扎着离开了。”

“我去了爷爷的住所，但那里已经空无一物。”米哈伊尔叹气，“我只是一个再也没有去处的逃兵。”
“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是希望我把你送出去后，你能告诉别人我至少救了一个人，这样能让我的羞愧有所缓解。”米哈伊尔捏着自己胸口的铭牌。
周围开始有雨落下，很快声响连成一片，“哗啦呼啦”的杂声中，两人却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最终薇拉打破沉默，“你还有要去做的事情，你要把我送出辐射区，你可以自己去告诉别人救了我。”
“陪我逛游乐园吧，这里还保留着城市的样貌，也许看到熟悉的东西我就能恢复过去的记忆。”薇拉向前跑出几步。
她没有说服力的安慰与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就像爷爷老套的故事与落伍的奖励。
“谢谢。”米哈伊尔在心中说，米哈伊尔尽可能轻松地回答，“先给你找把雨伞吧。”
他们走过冰冷的巨型机械，最后停在摩天轮前，薇拉仰着头说，“我也想坐摩天轮。”
“游乐场早断电了。”米哈伊尔打消薇拉天真的想法，为了证实这一点，他随手合上电闸想让薇拉死心，却惊讶地发现摩天轮真的在轰隆中转动起来。
在薇拉的催促下，米哈伊尔勉为其难地坐进了狭窄的摩天轮座位。舱室缓缓上升，为了缓解沉默，两个人都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