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喊你写科幻】啥是老婆？(6)

但是，这个活人的状态非常地不好。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眼眶深陷、全身消瘦，整个生命似乎都只靠着最后一口气吊着。等什么时候那口气散了，这个活人也就真的变成鬼魂了。
“老工友，”0871问道：“你刚才说，这里是laopo？”
“是的。”濒死的老人长长地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道，“这里本来是个无名土坡。很久以前，有个老工厂人，不想死在殡仪厂里，就自己偷偷跑出来，挖个坑，把自己埋好，安安静静地老死在这里了。久而久之，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土坡就被叫作了‘老死坡’，简称‘老坡’。”
0871和0873面面相觑。显然，这个老坡也是新世界独有的东西，并不是旧世界中的那个老婆。他们，又找错了。
濒死的老人问道：“你们不知道吗？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0871道：“我们是被工友推荐来的。他说，这里能够让人感受到无比的快乐。”
0873撇了撇嘴，“不过现在看来，我们被那个工友给骗了。”
濒死的老人道：“你的工友没有骗你，这里的确可以让人感受到无比的快乐。”
0873反驳，“这里荒山野岭，到处都是死人。让人感受恐惧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让人感受快乐呢？”

“和殡仪厂相比，能死在这里已经是非常地快乐了。”濒死的老人道：“大多数的人去到殡仪厂的时候，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丧失了劳动能力，而没有彻底死亡。但殡仪厂的那些工人会管我们这些吗？不会。他们只会把我们一车一车地推进溶解池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挣扎、哀嚎，最后化为一滩肉糜。和被溶解液活生生溶解的痛苦相比，能安安静静地老死在这里，回忆一些学习时期的往事，难道还不够快乐吗？”
0873打了个寒战，仿佛灼热的溶解液正从他的皮肤上缓缓流过，“怎么会？他们怎么会……”
“他们怎么不会？在那些殡仪厂工人眼里，在那些工厂背后的董事眼里，我们这些工厂人不过是一件产品、一个工具、一串数字。我们是生是死、是喜是悲，他们怎么会在乎呢？”
0873和0871都说不出话来。一阵夜风吹过，两个人都感到浑身冰凉。
濒死的老人又道：“我认识一个老家伙，对很多旧世界的东西都很有研究。你们可以去找他问问那个laopo的事情。”
“那个人在哪里呢？”
“黑市流星街43号。”
辞别了濒死的老人后，0871和0873向着黑市走去。临走时，0873回头深深地再看了一眼老坡，“0871，等你快死的时候，你会到老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