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走马灯(7)

“给我买全套的金庸小说，我就出来。”昨天晚上，因为母亲的牢骚实在烦人，我便想出了这方法。
以我家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父母肯定不会花上这么多冤枉钱去帮我买他们眼中毫无用处的武侠小说，那么既然他们办不到，也就别怪我一直躲在房间里了。
果然，我一说出这句话，父亲就生气地朝房间吼道:“有本事你一直呆在里面，永远别出来。”
门外母亲的声音渐渐消失，我猜想她应该是放弃尝试，先陪着父亲去火车站了。我瞬间有种得胜的快感，况且我觉得父亲虽然要去外地，但总归是要回来的，这种矫情的送别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现在太阳已经下山，母亲这一走，晚饭只能我自己解决了。于是，我不情愿走出房间。在开门的一刹那，我感觉到门外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厚厚的一叠让我魂牵梦萦的金庸小说全集。
我愣住了，向来一块钱当两块用的母亲是铁定不会为我买的，那么只可能....
果然，在书籍的最上方，留着一张纸条——“小威，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我熟悉无比。人们总说，天底下的父亲在孩子面前，说着一套，做的却是另外一套。今天看起来，确实如此。

（七）
满头大汗的消防员像挖土豆一样，奋力将我从卡车的驾驶室里拉了出来。“师傅，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说罢，他将我背在身上，朝着道路的远方走去。在那方向，我听到了救护车充满节奏感的鸣笛。但此刻我的身体已经到达了生命的极限。是该离开这个世界了，我顺利完成了父亲的试炼，就和我的父亲一样。此刻，失血过多的我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了，只是嘴上不停地呢喃着故人的名字。
最后的瞬间，我闭上了眼睛。太阳消失了，现在的世界也消失了，时空转换到了那个盛夏的夜晚，我睁开眼睛，晚风在林间穿梭，萤火虫在头顶起舞，而我正躺在父亲背上，感受着他此时此刻的伤感。“小威，要是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我终于说出了欠父亲一辈子的道歉。
父亲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晚风不再吹拂我的发梢，萤火虫停在了空中，时间好像完全静止。
“现在我们去哪里。”我轻声问父亲道。
“回家——”与此同时，时间再次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