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菩提(6)

吴亮喜欢小英子，只敢偷偷喜欢。弟弟知道了，看见小英子走过，就冲着窗外叫“吴亮喜欢你”。吴亮恰好坐在窗口，小英子一回头看见的是吴亮，弟弟在他前排，从外面是看不见的。
弟弟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家里的气氛也变了，吴亮再也无心上学了。他选择上了技校。
上了技校之后，吴亮就很少住在家里，他和弟弟一间房，进了屋，他就想起弟弟。他先住在学校宿舍，毕业了住在单位宿舍。母亲后来又生了个弟弟，取名叫吴昊，吴昊长得很像死去的弟弟吴明。家里的欢乐气氛总算回来了……
技校毕业后，吴亮开起1路车，这趟车经过所有重要场所：各类机关，政府部门，卫生院，学校，火车站。经过最繁忙的街道：人民路，康乐大道，平顺中央大街，临河老街。开车时，经过这么多地方，他竟一次也没看到过小英子。
单位宿舍的人多数很无聊，下了班就打牌吃酒赌博。常常闹腾到半夜也难得安宁。吴亮为此和另一个人吵了一架，那人骂道：“有种出去住！”他睡前需要安静。这烟雾缭绕人声嘈杂的，他决心搬出去。这一搬就搬到小英子一条街上了。不过这条街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租房子给他的是个嘴碎的阿姨，姓李，成天念念叨叨，不闲着。人倒和气，热心，晚上会帮吴亮烧上一壶热水，烫烫脚。吴亮有空就帮她扛扛面袋，搬搬煤球，修理修理自行车电视机什么的。街坊四邻的物件李阿姨也常拿来让吴亮帮忙修理。

李阿姨见吴亮勤快能干，房租也没问他多要，又见吴亮长得挺精神，就想着给他张罗对象。谁知介绍了几个，吴亮都没点头，李阿姨脸上挂不住了，心想吴亮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心高气傲的，难不成想找个天仙？再说天仙也看不上他。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冷落下来，一到时候就问他要房租，毫不客气。吴亮知道李阿姨好面子，趁着休息，专程买了李阿姨喜欢的糕点和礼物，硬塞到李阿姨里屋，李阿姨面色才缓和下来。吴亮也挑明自己心里早有了人，先前不敢说，白白辜负李阿姨的一番美意了。
房东李阿姨不给他穷张罗了，他一颗心该放下了。这回见到小英子，吴亮本该欢天喜地。小英子还在上学哩。再说小英子也不认得自己了。
她也许压根就没认识过自己，上初中的时候那算认识吗，人还那么小，连句话也没说过，一个正面也还没照过。小英子不记得他也正常！
雨下过，不是又晴了？雨后街上的那些小水洼，倒映着蓝天白云，多美啊。
（三）
小英子这会子怎么从学校里跑出来？吴亮停住车，一眼看见一个男人拉住小英子的手，那人看起来三十好几快四十了吧，谁呢？他刚想冲下车，那人三步两步带着小英子上了车。小英子傻呆呆的，那个人满脸的怒气。这会儿车上人不多，他看见空位就坐，小英子倒不情愿，离了他跑到前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