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归乡(2)

“唉……”
他相信老张头一定会很高兴孩子们来看他，哪怕小张只会是一辈子的农民。老张头一直是个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孤独的人，村子里没有人会赏识他的才华，他那去城市赚大钱的梦想也随着儿子的高中学费破灭
远远的看着大把大把的褐色纸片从年轻人和孩子的手中送入橘红色的火焰，在火焰中翻腾，化作火星点亮漆黑夜的一角
不过就算是提起这些男人也实在是泛滥不起太多感情，他是小村子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人，怀着满满的自信和高傲，一头撞在了城市的高墙上。喧闹的喇叭声和不见天日的雾霾模糊了他的耳朵和视线，若不是这一次中元节母亲去世必须回乡，他应该也不会有多少气力再去回头好好看看这个阔别四年的小村
高中毕业后，凭着挤破脑袋的冲劲和远房亲戚那边的一点关系，他得以谋得一份城市园艺工的工作，虽然喊着一个响亮的名号，不过实际见过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扛着打割草机修剪路边草垛的体力活，他赚的钱不多但是足以饱腹，在稍微省省的情况下还能给自己的爹妈捎上一两袋写着洋字的保健品。二老都没有离开过村子，他骗他们说所谓的园艺工就是配合包工头搞建筑的，能赚大钱

他听隔壁李婆婆说娘一直惦记着他，他离开村子的第一年娘总是趁着吃完午饭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时候泡上买给她的保健品，炫耀似的把调羹在铁壶里搅动的叮当响
可如今娘也不在了……
汪！汪汪！
他听到另一边传来狗的叫声，扭过头去，看到两个佝偻的身影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他们的影子被远处房子透过浆糊的灯光拉的瘦长，鬼怪一样
那是李村子的老婆，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唤她为李婆婆
“李婆婆，”他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但是她没看到一样，住着拐杖继续颤巍巍的挪动，她的脚比四年前更跛，几乎是被那只老黄狗拖着走
“李婆婆——”
他又喊了一声，老人家兴许是耳背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看着远处小张的方向
“大黄”
他记得那只狗的名字，于是唤了一声
汪！
李婆婆没有回头，但是这老黄狗却终于听到了呼唤，顺着声音扭过了头，拖着半截舌头耷拉着眼睛瞥过去，慢悠悠的拽着李婆婆挪了过来，噗噜噗噜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