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未现(4)

“多谢姜老。”穆霜替那人领了夸。
“姑姑，”小女孩牵住了穆霜的手，“您是怎么写出这么有趣的故事的？”
穆霜蹲下来，签了模糊的名字后，作为难样，指尖蹭了蹭下嘴唇，道：“楠楠，你这么问，可真是难住姑姑了。这些故事可不是我写的，而是一个仙女到我的梦里来讲给我的。我只不过是，把它们记下来罢了。今夜，若是她来，我替你问上一问，如何？”
小女孩又疑惑又兴奋，使劲点了点头，“姑姑，那我过几天再来拜访您！”
“好呀。”
她的确常常来穆霜的梦里。
那夜，晚星宫，四十周年宴会。
恰逢月下美人顾昙儿十八岁生辰，虽说她仅仅是一位歌女，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日的庆典因她而更加盛大。海东百货行业龙头的程少爷买遍了全城的玫瑰花送到晚星宫来，竟是为了衬托他派人去常山山脉连根挖的十株昙花，以供人们欣赏昙花罕见的盛放时刻！程少爷出手阔气，却羞赧内敛，表面还以为四十周年宴会助兴为由，但这玫瑰花与昙花哪里可算作是宴庆之花？可不是为了向顾昙儿示爱？被众人瞧了，免不了一番对于年轻的爱情的感叹。谁曾想，竟是这样一位出身卑微的歌女能享有如此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专属成人礼？

此时，她正立于瑰丽舞台的正中央，月光透过偌大的玻璃顶洒进来，落在她身上，洁净明亮。她在唱新学的外文歌，歌声清亮而温润，像一块被阳光沐浴过的玉石，维持着最精美的色泽、最罕有的冷暖。她头上别了一朵花，明明是假的，却仿佛被她的歌声滋润得娇嫩鲜活。舞台下的乐手们与观众齐齐地看向她，仿佛一眼便是一生，挪不开目光，亦抹不去心思。
歌中恰巧唱了一个与她甚是相似的女子，在人群中走过，即使万众瞩目，却依旧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只有那里，才是她想要去到的地方。
穆霜在台下人群的后方，目光穿过一切声音与颜色，只望向儿时旧友的眼底，差一点读懂了她的愿望。
穆霜顺着月下美人身上的皎洁光泽仰起头，寻到了被夜色镶嵌在圆顶中心的圆月，又将目光收回，欣赏这一屋子的红男绿女，有达官才俊，亦有名媛闺秀。晚星宫在父亲的手下四十年金光熠熠，而今夜更因有全城名门望族同庆而蓬荜生辉。父亲病重，卧床不起，无缘见证这时刻。幸好还有她代为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