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未现(3)

“程祝，”穆霜回过神来，目光凝聚成一个尖锐的点，毫不保留地刺在程祝的脸上，“你知道的，如果可以，我多想不用顶着她的名号，替她赚钱，替她出名，替她被赞扬，替她被辱骂。如果能重来。”
程祝不易察觉地深吸一口气，转了转手中的酒杯，酒水流动、摇摆，又被阻拦，泛出倔强却脆弱的金光。
穆霜将程祝单薄的不屑尽收眼底，继续道：“那些明明都是她的文字，可惜，她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死了。被人逼死的。”
程祝凸起明显的喉结陡然一个收缩。
“若是列出个名簿来，”穆霜说得愈发缓慢，艰难得咬牙切齿，又轻易得脱口而出，“那上面，一定不会少了程少爷的名字。”
出乎穆霜的意料，她竟在程祝的眼中寻到了一丝黯淡。程家三少的眸子从来都是亮的，有时叫人瞧了觉得刺目得很，不如不瞧。穆霜从未见过程祝的眼睛这般失色。不过这般失色转瞬即逝，程家三少再次抬眸时，又回到了他从前的桀骜。

“穆小姐怎么这样说？那年给她做钻石棺椁的，不是在下，又是哪位？那么完美的葬礼，不是叫死亡都不那么难过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只有纨绔的程祝少爷了。穆霜无奈地冷笑，刚刚必然是她看走眼了。
“穆霜姑姑，比安徒生还要厉害的穆霜姑姑！可以请您给我们签个名吗？”忽然有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二人均闻声看去。
两个十几岁大的男孩女孩穿着漂亮的小洋装，手里皆捧着一本穆霜的书，男孩的是《拇指花》，女孩的是《谬论》。他们后面跟着一老者，满头银丝，眯眼一笑，慈祥又精明。
“其实是我们一家子都想要，才让两个小娃娃替我们来要的！”老爷子承认道。
穆霜不再理会一旁的程祝，对老爷子笑，“作品能如入姜老您的眼，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老爷子摆了摆头，“可别，穆霜，年纪轻轻能写出如此文章，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我一个老头子虽然不读童话了，但《拇指花》的自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