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将至(6)

这间卧室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就连墙角小洞里住的是什么虫子她都知道。但是，她现在只记得这一张床，这一张在这间卧室里唯一有用的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问号无端出现，“连做梦都逃不出这座岛，每天想的只有除了吃饭睡觉的两三件事。”奇怪的总结在眼前跳跃，“毕竟是个女孩嘛……”沉寂贴着脸唠叨着。
她把头从湿润的枕头中拔出来，随后推开枕头，直接躺在了床上。
她睁开眼睛，看见蚊帐上的几个漏洞，几点血斑，几处缝补。
她转身面对窗户，看着无数白蚁成虫撞着窗户，它们的翅膀被风雨扭曲，于是掉落在地上，但没有一个因此停止向着这扇窗爬来。纱窗上布满琥珀色的肢节，有的甚至没有了头却依然挂在纱窗的眼里。白蚁明明擅长挖掘建筑，为何要飞行呢？而且还专挑这种风雨天，真是让人费解。褐色的残翅渐渐在窗户底下铺出了一层破旧的皮，水珠被这层皮不安地接住，等待死去白蚁的汁液将自己浸染。
确实很像很像，很像所有其他人所做的。
那她又在做什么呢？隔壁破楼房顶上的油菜花没有影子，怎么还不把夜灯关掉？对面街上的电线杠上没有鸟，怎么还不把窗户的缝隙用废纸塞上？厕所的旧水管没有抽动，怎么还不把被子盖过脚踝？楼上的洗衣机没有轰鸣，怎么还不睡觉？

她只是看着，灰色，黄色，白色。
她只是听着，黑色，蓝色，绿色。
她只是闻着，无色，没有线条。
月光微微一颤，转眼间被风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