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主义者》（二）(3)

“嘿！你这可恶的坏家伙！”
莫诺一边拍掉风衣上沾染的尘土，一边狼狈地大叫着，想跳起来抢回乌鸦的“战利品”。这只羽毛蓬乱、不怀好意的黑色巨鸟似乎存心想逗弄他一下，故意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落叶堆上，带着挑衅的意味耀武扬威地张开翅膀，发出胜利者的沙哑嘶鸣……
“咔嚓！！”
那声嘶鸣变成了惨烈的哀号。
金属撞击的响亮喧嚣惊飞了黑鸟那些驻留在树枝上的同类。莫诺惊恐地注视着乌鸦在捕兽夹的钳制之下拼命扑腾翅膀，只挣扎了半晌便彻底没了生息。他的纸盒头套飘落在枯叶堆边缘，看上去依然和插曲发生前一样完好无损。
这地方……竟然有陷阱！
林子里肯定有猎人，而且就在距离他不远的某处。
莫诺捂住嘴，努力咽下呕吐的欲望。他不敢再贸然前进，而是左顾右盼片刻，从附近一片看上去还算安全的草丛里抱出一颗坚果，高举过头顶，朝乌鸦所在的区域掷去。那颗摔落在地的果实已经熟透了，薄薄的外壳包裹着饱满的果仁，才刚一接触地面，潜伏在落叶底下的钢铁牙齿立时猛地咬合住失足踏入陷阱的“猎物”，粉碎的坚果碎片像雨点般洒向四周，牵动着其他捕兽夹接二连三蹦出作为伪装的掩体，那可怕的爆破声险些震裂了他的耳膜。他穿过这堆沉寂的钢铁怪物，颤巍巍地捡回纸盒重新戴在头上，又正了正头套的位置让双眼对准孔洞。

接下来的路途中，他如法炮制，一旦遇见这种诡异隆起的地形就会丢过去手头上能找到的东西引出捕兽夹，时不时还会拾起一些飞溅出去的果仁碎片，拿它们缓解饥饿感。实在找不到坚果的时候就拿树枝敲击地面试探陷阱。半路上，莫诺发现了另一个倒挂在空中的渔网陷阱，里面塞满了许多残缺不全的腐烂尸体，数不清的苍蝇围绕着这顿饕餮盛宴兴奋地连连打转。他极力安抚自己，或许这些只是不幸被捉到的松鼠和鸟雀而已，才不会是其他小孩的……他不愿继续往下想。
越朝前走，陷阱就布置得越多。这代表他离猎人的巢穴越来越近了。事实上莫诺也不知道自己该朝哪里走，前方还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说不准……
他停住脚步。
……会听见一段柔缓空灵的音乐。
他喜欢这种声音。
莫诺扶着纸盒仰起头，望向声音的源头——那座木屋在夜幕下显示出阴沉的轮廓，活像一头蛰居在黑暗中酣眠的庞然大物。
就像往常在三岔路口做出抉择那样，他踩着箱子爬进木屋的窗户时，动作里甚至不带没有任何犹豫。
不管这座位于林间深处的屋子的主人是谁，光是凭借映入眼帘的纷乱景象就足以让他推断出，房主十有八九是个食性凶悍的人物。他跳下窗台，从堆满肮脏杯碟的木桌下穿过，然后伸手推了推通向外室的门——幸好，是虚掩着的。莫诺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动静，确定了传来音乐的方向之后便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惊奇地审视着堆积在角落里的一袋袋棉花，以及一团被他踢得滚来滚去的毛线球、一架似乎最近才使用过的缝纫机。莫非屋主是个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