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四章(6)

容忻不想看着她挣扎矛盾，几乎想握上那柄剑，亲手将它推入自己的胸膛，然而还没等行动，便看到辞雪的手上一滴一滴的落下血来。他大惊，以为是她划伤了自己，仄昀钊是毒剑，他因此几乎要一跃而起时，却发觉那血并非是从她掌间流下来的，而是顺着袖管攀爬而出，又沿着手背从指节滴落，是从她的手臂流出来。他突然觉得像是重锤砸在胸口，疼得想要吐血——她是带着伤来的，他看得到她的彷徨不决，却看不到她有一丝痛楚难耐——可她本来，是草木刮出红痕都要嘶声半晌的人。
容忻觉得自己想要嘶吼，却又发不出声音来，猛的上前竖起手刀劈向辞雪的手腕，仄昀钊应声落地，辞雪手中没了全神贯注施力的剑，才发觉自己满手黏腻，方知道方才用力太过，硬生生将自己手臂上的旧伤崩裂了，她没有在意自己这满手的血污，只是看着自己被一招击落的剑，而容忻用得是左手。她一时，不知自己究竟是惊愕于他的右手废得彻底，还是恨恼他仅凭左手也可以制伏她，又或者，去疑惑她有意回避的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击败她，却迟迟未动。
她正恍惚，容忻却已上前，到了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臂想要将她的袖管卷起来。辞雪听到了这一夜容忻的第一句话，但并非对她，是对着帐外大喊：“叫医官来！”

辞雪显然不领情，那一只血手挣开容忻，向后退了数步，语气中隐隐有些颓丧，问容忻：“我的人呢？”
容忻怔了怔，不知她究竟在问谁，便一齐答了，道：“你带来的人都好好的，我会全须全尾地还给你。至于你要救的人，不在我这里。”
辞雪抬起头看向容忻，皱了皱眉，明白了他是刻意诓骗自己来此。容忻上前一步，眼神始终未曾离开辞雪带着血流的手，是真的挪不开眼，也正好可以躲避她的眼睛。他说道：“弃寒不是我抓的，是谁，你也该猜得到。你我此刻拔刀相向，便是他的目的，只不过，他希望你我直接在战场上见面。这也是我为何，定要先引你来此……”他终于鼓起勇气重新望向辞雪，却发觉，自己要唤出她的名字万分艰难，连自己也意外，自己竟怯弱至此，只能干干地继续说，“我想和你说，弃寒落入他的手中，是不可能生还的。到时……”他咬了咬牙，很难承认她现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难以将她从从前的“我们”中割离，变为“你”，却仍是不得不说，“你手下的人定会群情激奋。以如今情形，硬碰硬绝非良策，减少折损最好的方法，便是和议。只要在他对弃寒动手前先行和议，我便可上表今上，为表诚意释放弃寒，由今上施压，容懔不得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