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6)

婴儿的哭声若隐若现地传来，在宫殿里不断回响。我终于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摸着冰冷的墙壁，循着哭声，一步步地走。转弯，转弯，转弯，那哭声越来越近了。我得去找他，他一定很害怕。哭声越来越大，甚至超过那狂风的咆哮。到了，终于到了，我摸了好久摸到那门缝，推开门，哭声和风声都近在耳边。
我抱起他，他还在哭着，似乎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我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扶着冰冷的石墙，就这么往外走。风声太大了，我非常不安，那恐惧也比以往更加躁动。转弯，转弯，转弯，我感觉到了，是那风，我和它如同老友。今天，它来了，达成了它的所愿。
脸颊被扯紧，总有什么东西打在我身上，一点一点，仿佛无数的石块。我慌张地摸向孩子，摸了好久才把那锦缎塞紧。我抬起头看着，我知道，它就在我面前。它来了，它来达成所愿了。永不停息的巨大风声中，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声音不绝于耳，花香散了，尖叫没了，他也哭累了，我的脑子好疼。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我的脖子流，像是水，总是没流多久就被风吹散，在我的皮肤上蔓延，我的脑子好疼。

意识越来越模糊，风声离我也越来越远，疼痛也越来越小。我松手了！这一刻，我的感知竟然如此清晰地知道松手了。我举起手在面前胡乱地抓，这个，不是，太硬了，这个，也不是，像是木头……
我好想睡觉，身体似乎已经不在那神国里了，周围的一切好吵闹，但又好远。我好想睡觉，就躺在这里，等到那空气微凉，路上满是温暖的时候再起来。
起始
新的一天的早晨，城里的居民都起来到外面看，因为昨晚刚刚挂过一场风暴。有的人家窗门俱毁，有的人家被树砸到了，不过这一切和角落里的一个老人没有关系。他用自己肮脏的手扒着垃圾堆，不管不顾那些流着发臭脏水的垃圾粘在身上又掉下去，有时像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两眼就放在身后。
他准备回去了，拿起身后一件件泛着酸臭味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揣在破破烂烂的衣服里。他看到城里的居民都往小广场那边跑，心想或许是国王出来安抚大家，抱着凑热闹的心态，他就跟了过去。往前没走两步，一阵衰弱的，细小的哭声响在他耳朵里，步子也快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