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三章(10)

所以，费尽了心思，却只敢这样远远地，偷偷看她一眼。
弃寒追赶上辞雪时，辞雪正骑坐在马上停在路边，有些烦躁地用手指绕着辫梢，见弃寒赶来语气恶劣：“你到哪里去了？”
弃寒自然不能据实以答，随口编道：“你就那样扔下一句话就走，我总要告知一下人家细节。”他笑了笑，“我没事。”
辞雪猛的面寒，恶狠狠地嫌恶：“谁管你有没有事！”
弃寒仍是笑了笑，笑中兼有宽纵与悲悯。如同他不能开口对辞雪提及避霜，那些来自前生旧事里的人和事，总是伤人。被划毁了脸的人，是不会照镜子的。他来自那些海市蜃楼，不断提醒着她，她过往的一切都是泡影，她恨他，可是那些前尘往事中，她也只剩下他。能任由她口出恶言，可以让她放肆地将对这个残酷人间的唾弃说出口才不至于窒息而亡的，也只有他。弃寒仍是那样笑着，说：“走吧。”
正要启程，随行的猎犬突然狂吠。犬吠的方向面向山脚，弃寒和辞雪一起望去，有惊鸟群飞而起，直压过他们的头顶去。他们二人相视一眼，都知道必然有人向他们而来。因是来与逃犯交易，他们此行人并不多，此时遇伏，凶多吉少。辞雪切齿：“陈四这厮，竟诳我卖我。”
弃寒却笃定地摇了摇头：“不会。”

辞雪正想问他为何肯定，才转面看向弃寒，却觉得眼前一晃，弃寒已掠过身来，用软索勾着她的身躯下伏在马颈上，辞雪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咒骂声都没得及出口，已被他扯着双手环抱在马颈上用他手中的马鞭在两只手腕间狠狠打了个死结——他一向身手了得，他若真的想对她出手，她根本不可能有还击之力。辞雪挣不开，情急之下破口大骂：“穆弃寒你个狗杂碎！你敢！你指望我承你的情！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一声“穆弃寒”逼得弃寒眼底潮红，他仍是笑着，就着方才捆绑辞雪的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一瞬真的仍是穆弃寒一般，轻声对她说：“我欠你的，谁要你承什么情呢。”说完吩咐左右，“好生保护申主，无论发生何事，不许回头。”
左右齐呼“弃寒大人”，被他喝断，他转头，重新面向辞雪，久违地没有唤她申主，竟称了一声她的名字。
“辞雪……”辞雪眼中忽然便涌上泪来，听他说，“此生，我找不到自己，所以连我自己也辜负了。求你恨我多些，这样，来生或许可以凭借着这恨意找到我，然后告诉我，我究竟是谁。若有可能……”他似乎是极为艰难才终于将下面的话说出口，道，“少恨些那个人，他其实，心中有你。”
“我呸！”辞雪挣脱不开，又听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是真的气急败坏，从当年逃离京城的路上那一次后第一次泪流满面，若是她可以，此时定是会对穆弃寒拳打脚踢，嘶声道，“你们那些有你没你廉价得不如嫖客！你心里还有褚四娘呢，你可曾为她搏过一次拼过一回！拿这些狗屁来说嘴简直不要脸透顶！你给我松开！我不稀罕你这人情！”她说不上自己是气是恨是怕，只是觉得此刻若不唾骂他心就锥疼难忍。弃寒竟没有争辩什么，包括她那一句他心中有四娘，只是笑中泛泪，举起手掌，在辞雪暴喝“穆弃寒你敢”的声音中，狠狠击向马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