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好人(5)

“是我......不好意思......是我，查克。”
“哦，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伊文先生，是这样的......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这积雪太厚了，走不了三轮车，我一直在铲......我没法去上班......缺勤的话我会被开除的......咝......我一直在铲，可是真的铲不完......能不能帮帮我，就仅仅是把您门口的这一片铲一下就好......这样我就可以争取在天亮之前把巷子到公路的这条路清理出来......前面的几家我刚跟他们商量过了......大家一起铲......我是一直在铲的......”
“你慢慢走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蹬车子？”

“我习惯下班的时候从厂里带些坯具，在家里组装好了再带回去，这样能多赚点。但必须要在第二天清点前放回去。不然的话......”老查克似乎并没有打算把话说完，低下头哈了一口热气在手上，那热气又瞬间消散在他身后的大雪里了。
“唔......这样啊......那......”父亲把这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用脚将开门时塌进来的一些雪扫向了院子里铲好的雪堆。
“那我晚些时候出去铲铲，等查尔醒了，我叫他跟我一起铲。我怕现在铲雪......的声响会吵到查尔......毕竟查尔还在长身体。”
我缩在被窝里瞪着滚圆的眼珠看着门外，于此情此景却没有一丝一毫喊一声证明我醒着的冲动。事后看，当时的做法确实算得上残忍，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门口的查克，看着那样的查克，在那样的夜，我没有丝毫想要站出来伸张“正义”的愿望，在那一刻，我拼尽全力也找不到有关内疚的片段，大抵是因为冥冥之中，我觉得门外的那个一脸狼狈的人，完全不是以往那个给我们羊腿肉、帮我们割麦子的查克大叔。荒谬的要求对上荒谬的敷衍，一切就像是梦呓一般，我抬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回给我的是一个同样默契而又迷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