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好人(4)

查克大叔家不常有灯光，可能是他常上夜班的缘故。在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灰烟的黄昏，总能听到巷尾传来铁链锁门的叮当声和那独特的、极有规律的脚踏车齿轮摩擦声，“哧昂，哧昂，哧昂......”那声音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不变的是每一次声响之间的寂静，和大门前留下的车辙。等到这声音听不到了，向村口远远地看去，小镇的公路上，点亮了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
深冬的雪总是能下到半个人高，不到万不得已，几乎是没有人出门的。那是我觉得最美好的时节，没有什么可忙碌的人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窝在小屋里，不必走街串巷、不必抛头露脸，于人于己都可称得上是难得的幸福。查克大叔则是例外——工厂的冬天依旧火热，他依旧要去镇上上班。但雪下得实在是太大，一天一夜便封锁了村里的道路，完全没法通人。我们这些经历过许多个类似冬天的原住民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但新来的老查克却没了着落。起初我们也都担心查克大叔会不会没备足干粮柴火，但由于一开门就是没及腰腹的积雪，也就没人再去想这些事了。

初雪降临的第二天夜里，我被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吵醒，迷糊间眼前的蜡烛被点亮，父亲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在系腰带，母亲也探着身子向门外看去，睡意惺忪的眼里充满了怨怼和不安。
“那个......实在不好......咝......不好意思......咝......有人在吗？......咝......伊文先生......伊文太太？”因寒冷而发颤的人声叠着慢而沉重的敲门声闯进了我的耳朵；随着父亲打开前堂的大门，灌进来的冷风一下子扑灭了小火炉辛苦经营了半夜的温暖，也扑灭了我最后一点睡意。我不自觉地将被子收紧，瞪着眼看着父亲往大门走去。狗也被冷风惊醒，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极不愉快的低咽。
“谁啊？”父亲拉开了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