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船绮梦，一九三三(9)

“人活一世，蝇营狗苟，就为挣这一副牌匾。我偏不要，我只要有人记着我，便不算白来一程，”他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骨碌碌转到了尚九熙身上，放出一个笑来，像灵慧的孩童甜蜜蜜的讨好，
“老师会记着我的吧？”
尚九熙没有回答他，他站在何九华身边，看对门的姆妈牵了小小的孩童回家，红艳艳的山楂串起来，裹了甜甜的糖衣。
何九华顺着他的眼神去看，笑了，“老师想吃糖墩儿，那咱们再去一趟后海。”
尚九熙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糖葫芦哪里都有，为什么非要去后海，他没问，也不大想问。只是跟着何九华，对方说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于是他俩在后海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等月亮挂上柳梢，何九华才把木船从水波潋滟里送回岸边。
他们坐了一条小小的木船，据何九华自己讲，这木船是他年轻时候亲手打的。
“老师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读书的时候，自然比我现在年轻呀。”何九华察觉到了尚九熙的视线，笑嘻嘻的同他解释，一面划着船，一面游刃有余的照顾尚九熙的状态，生怕他晕船。

“老师，我告诉你个秘密。”何九华凑近一点儿，眼睫在水波照映下更加动人，“你是除我以外唯一一个坐这艘船的人。”
他穿着洋装，头发剪成短短的模样，有一些碎发遮在额角，更显的灵动，“我要把咱俩的名字刻在这木舟上，留作纪念。”
说罢当真撂下船桨，胡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就要往舟上划拉。他的刀工不错，刻的字有板有眼，他絮絮叨叨的，在船侧不显眼的地方刻上六个小篆。
“小篆大气，我最喜欢小篆。”何九华给他看自己的成果，“尚九熙何九华，你别说，这样听着还挺顺。说明咱俩天生一对。”
何九华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尚九熙跟他在一块儿，更显木讷，不解风情。但是何九华见过尚九熙的画，千山万水的温柔，都被那小小一只笔绘尽。
他是天地的浪漫家。何九华捧着尚九熙的画，十分惋惜的瞧了一眼毫不知情的作者，嘀嘀咕咕说难怪平时像木头，原来是把情话都藏在了心里，揉进了画里。
何九华说尚九熙太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