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船绮梦，一九三三(11)

他晃着手里空荡荡的杯子，嚷嚷着要尚九熙陪他喝酒，尚九熙平时淡然惯了，此刻冷下脸来，当真有三分唬人气势。那公子哥晕晕乎乎不肯走，拽着尚九熙的衣领撒酒疯。
公子哥同行的好友抱臂在旁边看热闹，甚至还帮忙压着尚九熙的手脚。
浓重的酒气喷在他脸侧，烟草的味道呛的人干呕。尚九熙双拳难敌四脚，慌乱里，衣领上的扣子被挣开，他狼狈极了，却怎么也逃脱不开对方的掌控。
眼看那公子哥的酒杯就要砸到尚九熙脸上，有人捉住了那公子哥的手，只一使劲，就令对方哀嚎着放开了尚九熙。
空酒杯哐当落地，砸开一地冰渣。有灯照在那碎片上面，折射出好一片迤逦的色彩。
是腐朽发烂的绮丽。
尚九熙向后摔了两步，却撞上了一个温凉的怀抱。他戒备的扭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何九华。嘴里叼着烟，眼神漫不经心的，看人的时候像没有温度，像在看一个不是很喜欢的物件。
“大哥让你来的吧？”何九华虚搂住尚九熙的腰。

轻飘飘的，像搂了一朵软软的云。
何九华把烟拿在手上，维持着揽腰的姿态，向面前替尚九熙制止那群公子哥的人示意，“吴先生，何某就先告辞了。”
他用的是敬称，可尚九熙分明听出了他的不以为意。
尚九熙眼神不错，在各处光线汇集的混乱酒家，依旧一眼看见了那个吴先生腰间小巧的枪。
他微微垂了眼睛，顺从的跟着何九华离开。出了酒家，拐进一条长长的胡同，何九华放开尚九熙，背靠在墙上。
“害怕了？”
何九华指尖夹着那根烟头，缓慢的吸了一口，朝着尚九熙的脸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尚九熙偏了一下头。
他头一次知道何九华会抽烟。跟之前见到的那群烟鬼们不大相同，何九华抽起烟来，指尖是艳的，眼尾是艳的，连袅袅飘烟雾的烟头都弥漫着艳丽的风情。
楚楚谡谡，其孤意在眉，其深情在睫，其解意在烟视媚行。
其实何九华的样子张扬的很，实在不是害羞的样子。可是他敛眉垂首，瞧在尚九熙眼睛里，偏生勾起那种不自然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