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船绮梦，一九三三(7)

尚九熙心不在焉的牵着何琮的手，长衫垂到脚踝，在柳条遮掩下，更像是某枝绿柳修成了人形，游走在人间。
“老师!”
何琮晃晃他的手，指着远处某个茶楼，“咱们去歇一会儿吧。”
日头尚烈，尚九熙低头看看何琮晒的红通通的小脸，温声说好，领着他进茶馆吃茶。何琮爱甜食，尚九熙给他点了一碟豌豆黄，又要了一壶花茶，叮嘱掌柜的不要加糖，要添蜂蜜。
茶楼的隔间里隐隐约约传出来争执的声音。
尚九熙没有偷听他人隐私的兴趣，拉着何琮就在一楼坐下了。
一楼有说书的先生，还有唱曲的小姑娘。尚九熙想了想，起身去请角落里歇着的两位来说一小段相声。
说书孩子们不喜欢听，茶楼的粉曲儿又怕教坏了孩子，思来想去，来段三翻四抖的相声，带何琮来长长见识也好。
“那么，先生想听段什么呢？”
好不容易来了生意，演员们很高兴，这样的年月里，有钱赚有饭吃，就很让人高兴了。

尚九熙想了想，道，“先生前两天的洪洋洞说的极好，不如今日受累再来一番吧。”
这里并不是专门说相声的园子，在这儿遇上识货的听客，相声演员们自然高兴的很，一逗一捧的两位朝尚九熙拱手，只说您擎好吧。
其实这词本原是滑稽二黄，博众人一笑，何琮趴在桌上蹬着两条小腿乐的前仰后合，尚九熙只安静的听着，偶尔露一个笑脸。
“千里迢迢路不通，扬鞭催动马走龙。只见它锁上又加封。板斧劈开洪羊洞，只见里面黑洞洞。一进二进连三进…… ”
唱腔却好。
尚九熙在这腔里走了神，连何琮拉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再回神，看见的却是一张笑盈盈的脸，上面一对儿狐狸眼睛，挑了几分伶俐美艳，要笑不笑的瞧着他。
“一见贤弟丧了命，怎不叫兄痛在心。哭一声焦贤弟!叫一声，焦克明! 休怪佩仓下绝情啊……”
耳边的长腔拖的是一个肝肠寸断悔不当初，尚九熙猛然间看见那人，只觉得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