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温(4)

“从何谈起？”
“无从谈起。”
薛雯疑惑地看向他，看见他耸了耸肩。“许是你那天挺身而出，又或者……学堂上侃侃而谈。你和他们不同。”
其实有一点他未说出口。他发觉薛雯的不同，缘于牢笼中盈在眼眶中的泪。看得出来她很倔，也胆大，不曾因子弹退缩过，也不轻易落泪。他感受得到她的无奈和渴望。那时他笃定，薛雯与他是一路人。
可以说是革命者。他倒是更愿意说是，可怜人。归根结底，在社会的囚笼中，他们都是在苦海中挣扎的可怜人罢了。
经年之后，同学来访，聚会座谈之时，薛雯忆起当年，颇为感慨。
他们情投意合，温宴却是个嘴硬的，心有所属也不愿说，惹得薛雯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们两家对立，两人不便相见，薛雯常给他写信。这些信如今依旧躺在她的书桌里，只是她不敢再看。
他们来往信件中大多是政事情形。两人性格果敢，极为投机。只是有时温宴那个木头脑袋瞧不出女孩家的心思，若非她明晃晃写出“思念”二字，凭他的性格，他们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

离她生辰还有一月时，她给温宴在信末写: 待我生辰，送我一礼罢。 
半月后，她收到回信，以及一包裹。包裹中是一盒上佳的茶叶。薛雯不通茶道，叫不上名字。不过她记得温宴喜茶。
温宴给她回: 耐得住苦涩，才迎得来甘甜。
她明白他的意思。薛雯性子急，又倔。他在培养她的耐性。
只是温宴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她与温宴恋爱的事，谁也不能告诉，这其中牵涉的无可奈何太多。薛雯自认为的天衣无缝，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安分不到一年，学堂中便传言他们二人有情。起初无人相信，因这则八卦实在荒谬。无人不知温家与薛家的关系，温宴踏入薛家，也许都不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这两个人怎可能有情？即便在学堂中话语投机，那也是几年之前的事情，若是真正相互爱慕，只怕如今亲手都定下了。
这些人疑归疑，信归信。他们最终还是信的。
人心就是如此，有一个人相信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可两个人，三个人再如此信下去，所有人都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