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九章(6)

容忻这才渐渐恢复如常，垂眸看向穆辞雪，伸手捋了捋她鬓，说：“抱歉，我吓到你了……”
穆辞雪心里也知晓容忻必然是早有怒火，未必是真的被苗氏触怒，然而她自小护短，从前若是有人论及穆避霜或是穆弃寒的不是，有理与否她都容不得，如今对容忻也是如此，明明知道宫人无过，可是因为她惹得容忻大怒，心里便有些觉得眼前人不讨喜起来，回头对着那苗氏沉声说：“你走吧。”
已然如此，那苗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退下。苗氏已走远了，穆辞雪才扶着容忻，在一侧假山旁的青石上坐下，问他：“为何同母亲置气了？”
容忻起初不说话，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到底该不该回答，难得穆辞雪也不催。这些日子下来，容忻也并非第一日发觉，穆辞雪虽是被阖府上下娇惯着长大，平日里有些孩子气，但内里却有豁达通透的气度，莫说毫不刁蛮，如同当初明知自己卑劣躲避，却宽容配合还毫无怨言，竟有些珍贵的憨痴。他又笑了，是人前昭王的模样，身体前倾，凑近注视着穆辞雪道：“告诉你也好，趁着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辞雪，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明白，为何许多人，尤其是我父母亲，想要我娶你？”
穆辞雪愣了下，二人对这个中是非，一向避而不谈，没想到他会忽然问出口。她咬了咬唇，随即点头。大概容忻在人前伪装日久，竟有些羡慕她的坦然，又向前挪了些，与她的脸不过毫末之隔，穆辞雪也不躲，听他说道：“他们心中，看中我的，不过是我与镇远公府无旧情，不会纵许穆家与我母族分羹，会狠下心来兔死狗烹。这也是为何，你祖父决计不肯将你许我的缘故。故而，他们极力让我娶你，却绝不许我心中有你。我母亲……要我纳临镜入府。”

“褚四娘？”穆辞雪与容忻四目相对，忆起那日在街口褚临镜与穆弃寒的情状，道，“她……”她适时收了口，因为不知容忻究竟知不知晓褚临镜心意，不好随意将他人心事说与人听，因而改口道，“她的脾气坊间皆知，她怎会甘愿做侧室？”
“她甘愿，我便甘愿娶吗？你便甘愿……”容忻忽而皱眉，似是愠恼，又似是蛊惑，几乎要摩到穆辞雪脸上去一般，轻声问，“你便甘愿，我身边有旁人吗？”
穆辞雪觉得他二人的眼睫仿佛都要撞到一处，知道容忻这使坏真假参半，他是心里越酸苦面上越隐忍的人，有意安慰他，又不想做得太明显，便猛的上前，在容忻唇上飞快的啄了下，又退了寸许笑得娇憨，摇头道，“不行，已经是我的了，为我守身吧小郎君。”
容忻瞳孔大震，被她击得一愣，随即在她额上敲了一记，话说得凶狠，眼底眉梢却皆是藏不住的笑意，说道：“哪里学得坏毛病，没羞没臊的。”
“噢……”穆辞雪做委屈状，鼓着腮道，“你不喜欢……”
容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实话实说，一时间既想吻她又想打她，只好统统忍住，无奈间只能摆首而笑。他笑着叹息一声，揉了揉穆辞雪的脸，问：“辞雪，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