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九章(3)

他思及此处，却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何会看中褚家。这一念头劈入脑海令他远比之前更加恶寒，并非因为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弟弟，而是突然发觉，他与父亲，竟是如此相像。他浑身忽然泄尽了力气，仰面靠到身后的树干上去，枝叶的缝隙透进一些微光，又被其他的枝叶遮蔽，像是方才，他那一瞬想要问出口的冲动，不过微光乍现，转瞬又隐入幽暗——他想问露零，太子妃如今如何了。她病了有些日子了，他始终不知她好些了没有。可是他不能问出口——他不能有软肋，亦不可与舅公离心，此时，也不能让露零生出妒意。
他突然苦笑，笑堂堂皇储，竟卑微至此。
穆辞雪收了碗，随即拈了颗蜜饯给穆避霜，穆避霜用手接过，却突然反手塞入穆辞雪口中，取笑道：“你当我是你？我不怕苦的。”
穆辞雪不防，含着那颗蜜饯“呜”了一声，边咀嚼边笑，几下吞了，也并不觉得难为情，说：“我就是天生怕苦怕疼的啊。”
穆避霜笑笑，并未答话，她想妹妹并不明白，珠蚌匿于贝中，为坚壳日久护之，方柔嫩不堪一击，风吹雨淋泥沙俱落之下，便只有无知无觉的顽石了，若非生成一块顽石，也是决计活不成的。辞雪不懂，也不必懂，她也无需迫令她懂。她绕开前话，仍是语带揶揄，笑道：“你还不快快离了我这儿，贵妃日日召你入宫，又并非真的是因为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