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九章(2)

露零终于看到容懔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其实也明明没有什么过大的起落，可她就是突然觉得，那眼底深处暗藏着无尽的悲凉。她因而有些吞吞吐吐的，试探着问：“殿下……之后，奴该做什么？”
“唔。”容懔鲜有的，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但说出的话依旧清晰，“如今看来，那李叔确实是尽心尽力在助孤查明真相，舅公……该是一如既往的。但是……”他出口似是有些艰难，但仍是说，“你之后，多多留意，那锦瑟，与镇远公府中何人往来，尤其是，这与她往来之人，之后可与穆小公子有所联络。”
露零应了声是，想了想仍是没能忍住问：“殿下，如今看来，您未过多在昭王殿下身上花心思实是明智得很。但奴不是很明白，您为何，打从一开始，便不曾怀疑他？”
“也并非不曾，只是……”他笑笑，“若说容忻虚伪，阴险，孤皆信。可若说他蠢，孤不信。尤其，此事牵扯到屈南氏，他或有万千野心，但他不会自掘坟墓，他若是同屈南氏有牵扯，父皇会第一个宰了他。而有些时候，最不合理的，往往是真相，因为，无人相信。”而如今，蛛丝马迹一点点浮现，更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那锦瑟是镇远公府中的老人，自幼伺候着穆避霜，即便是容忻的手可以伸到镇远公府中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收买的，容忻也不会未卜先知穆避霜有朝一日会做了太子妃，费尽心机培植一个不为镇远公所喜的庶女身边人有何用？收买穆辞雪身边的人，也比她有用些。而这出身镇远公府的锦瑟，授命于容忻，抑或是授命于穆弃寒，哪一个，会更令人信服呢？而一旦假定如此，很多以往的谜团，也似乎都有了另一番解释——比如，当年将雁栖楼得了一把好琴告诉他的，正是穆弃寒；

比如，当年同留淳同样交好的，也有穆弃寒；比如，如前些日子告知鸿影馆或许有异一般，这些年来最初告知他昭王有异动的，尽是穆弃寒。
他忽然有些胆寒，连同着身上都打了个激灵。露零见状忙道：“殿下冷了，进去歇歇吧。”
容懔看向露零，微微笑了，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说：“如今，还不能抬你的身份。你若有了名分，这些杂事反而不便奔走，孤信不过旁人，只能暂且委屈你些。待一应事了，定给你该有的名分。”他翻手以指尖按了按露零的眉心，轻声说，“你去吧。”
露零点头，告退前仍是嘱咐：“殿下快些回去吧。”
容懔看着露零的背影，想唤住她问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口，看着她消失在小径上——她十八岁，身家清白，全家死于战火，十二岁便已入了宫，若是身后有人培植，该是早早地便送到他身边了，否则还不及发挥效用，便到了放出宫的年纪，而这许多年，她始终混迹在一些毫无出头之日的司属，这才最终混到东宫里头来，若非大婚那一日凑巧，他怕是还不会认得她。而且，若是为人所用，或是身份有假，便总会有些银钱上的往来，她银钱上干净得很，也从未有过书信，这便让人放心。这样的人，正可为他所用，因为出身低微，无人倚仗，可倚仗的，便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