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漫谈·午后照旧(7)

夏柘益怜爱地看着这位为自己等到夜深的小姑娘，替她掖了掖被子，再在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也在她的身旁漂流进一种温柔的梦幻里。
（五）
夏柘益还记得那天的火车站。正是天色微青的时候，火车站却有着一种诡异的寂寞的冷清。今天离开北平只有一班火车了，又也许这是离开北平的最后一班火车了。
“柘益，保重。”
夏柘益几乎不敢面对那张刚毅决绝的脸，明明是一件会被所有人唾弃的事情，明明是一件舍大家为小家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当做出这件事情的人是张思葭，是张得杰的时候，就会让夏柘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愧怍。
“得杰，你辛苦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们还能够见面，不管在哪里。”

夏柘益却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了，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才从行囊的一侧摸索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裹，“我想，接下去的日子并不容易，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尽一点绵薄的心意。”
张思葭只是接过了包裹，蜡黄的脸抽动了几下却摆不出个表情来，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种来自历史长河中每一个人都曾经被席卷过的悲伤所壅塞。
“如果你想走的话，其实这里还有一张车票。医院和学校的人叶叔叔也都关照过了。得杰，也许这是最后一趟列车了。还有一刻钟，它会往南方去。”
张思葭接过那张崭新的车票的时候，好像突然看到了一种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不属于曾经的自己的光芒：它不属于遵从着媒妁之言娶了小脚太太的张得杰，它不属于听从父母之命考取东洋学位谋生计的张思葭。这种怪异的光好像夏柘益手里的香烟烟雾，飘散迷离在霭霭众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