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散去(2)

这些笑话除了让我懂得了这道理，也让我越发的感到他的博学。在我的记忆里，那些笑话就没有重复过。或许他确实那么博学，也或许我的记忆有些偏差。不管了。他就是那么博学，我相信。
是啊。
作为一个伟大的文学家、翻译家，他一定是那么博学的。
他博学、幽默、勇敢……他简直成了“好”的代名词。可我不想要这样的他。
他死后评价很高，文章被选进语文书里，名字被千万人记住。可我也不想要这样的他。
因为我太自私了。我只想要活着的他。
我这么想想了七十年。七十年啊。我不想再说那些苦难，那些苦难已经过去了。人老了，更想活下去了，没那么些闲心了。
而且人总是会死的。早死点，晚死点，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吧。
我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但我还是想让他活过来。
那大概是一九四三年的十月，秋天。
北平的秋天，街道上满是黄色。落叶是黄的，太阳光照在地上也是黄的，日伪军身上的皮也是黄的。我们全家在黄色的北平待了两年。

那天他从报社回来就躺到了那张藤椅上，开始抽他的烟。
看着烟雾缭绕宛如仙境的房间，我又一次萌生了探索的想法。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尽管当时母亲已经因为我在他抽烟的时候进他房间，训过我好几次了，可我依旧很好奇。可能是因为她一向对我都不舍得重罚。
我悄悄地推开房间的门。看上去他并没有察觉到我，但当我准备出去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我很紧张。
他一向对我很严格。倒不是说平时对我有多严厉，只是对我的要求很多，也严格地执行那些惩罚。虽然他并没有要求过我不让我在他抽烟的时候进他房间，但这已经是我潜意识里最不能做的一件事了。因为每次我想要进去时母亲总是会训我。今天她出门了，我才敢进他的房间。
我原以为他会板起脸，不，并不会“板起脸”，因为他抽烟时本就是板着脸的。
我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才听到他继续说的话。
他说：“儿子，你过来。”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我甚至一开始没意识到他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