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下）花策(7)

所有的热闹都在耳边，却有一段玲珑的笑声掺杂其中，非常突兀。
“咯咯——花大夫——”
那笑颜似乎就在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样貌迸发出耀眼的光，刺激的念鸿骤然睁大了眼。
眼眶里倏忽落下两行泪来，毫无征兆的悲伤席卷，形成一个巨大牢笼，将整颗心禁锢在里面，只因突然想起了某个人，某个你明知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人。
突然回想起在一起吃饭、写字、走路这样平淡的事，回想起那大多时候都挂着灿烂笑容的脸，记忆泛滥，念鸿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积压了多年的眼泪纷拥夺眶而出，在夜色中化作声声悲鸣。
知回是谁？
万花有记录在册，十五岁随师兄师姐们出谷援医天策军，不久就死在了军中，念鸿看了最后一句叫“豺啖尽之”，意思是被豺狼吃光死掉的。
他天策的朋友打听到，当年因为年纪小，知回只跟军中一些同龄的天策兵玩的好，那日被一小天策叫走玩耍，跑出了驻军范围，被敌军发现，小天策体健，逃出几里后钻进树丛不见踪影，留下知回被扑上来的狼兵撕了个粉碎，小天策在树丛后面看到了全程，又害怕被军法处置，回来后闭口不提，一直到战争前夕才跟同袍说了这件事，然而还没来得及制裁就死在了战场上，天策府向万花谷赔了罪，此事在当时还有些影响。

念鸿默默收起信纸，不知做何评价，良久长叹一声，难逾心魔。
当初为什么要治他的心病呢？不如就让他时而癫狂，半疯半傻的活下去，迷茫总好过清醒着痛苦。
多年后念鸿已同李吟柳结缘成亲，某日在与天策朋友们的集会上，因文采炳焕受邀提词，万花宿醉，褪去外袍以口衔笔，思衬片刻，凤舞飞龙。
念桑梓重九，蔚为秋收；
莫举目关山，皓月如盘；
澈虚散，留赏孤玦旌恹恹；
不见知回，将怎知回？
（想到家乡的重阳节，秋收的景象非常壮观，不敢抬头去看边关的月亮像圆盘一样满，因为当所有的虚幻散去，就只剩下九月九残缺的月亮和军旗陪伴，边关的萧索没有让人回去的想法，将军们又怎么能想到要回去呢?）
词句达意将心，满座称妙，却见万花落笔之余，豪饮清酒。
念莫澈否？
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