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冬】第七章(7)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信任我！那个微笑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就这样嘲笑我吗，啊？叶迪！
葛福哽咽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是抓住叶迪的手臂，渐渐感觉他在自己手中一毫米一毫米地远去，而在那一毫米之外，是没有边界的真空，极度寒冷而寂寥的真空。
“葛福，”叶迪说——葛福感觉得到，通过那手臂感觉得到，叶迪的身体轻柔得像沙一般，但是他的声音却在自己的耳边像战鼓一样回响，“葛福你听我说。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宇宙里，其他人也都已经死了，所有人。所以你必须活下来，把真相告诉指挥部。”
你在说什么啊，叶迪！应该活下来的是你啊！你活下来吧！说什么……说什么真相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背叛了你们……是我啊！为什么要信任我？为什么啊！
“葛福。你还有不到一岁的孩子吧？”
寂静——
葛福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寂静的声音。紧接着，他看见一根勾爪穿刺了眼前那块只剩半截的飞船甲板，一个男人顺着连接勾爪的钢索降落在甲板上，他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葛福和叶迪，怀里抱着一个小型睡眠舱中的婴儿。

男人把睡眠舱固定在葛福面前的甲板上，接着朝葛福说了一句什么话？他在笑。他站了起来，然后举起手枪，朝叶迪的额头开了一枪。头盔支离破碎了，在无重力的真空中迸溅开去，反射出四周火焰的光芒。
葛福的世界里一片寂静——
他看着叶迪的脸凝固在那微笑里，像花瓣一样飘向了深空。
那是什么微笑？是突然明白真相的微笑吗？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吗？还是嘲笑你对我的信任，那愚蠢的信任？还是说……不……不！你在原谅我吗？
是啊，离我而去吧。但是这次不是走向死亡。这次，一定要让你们活下去！
葛福用光了最后一个弹匣，于是放下了突击步枪，他已经看不见远处的景象，那长着角的怪物也好，远去的三人也好，但他低头看着心跳探测仪，知道鸟在自己的上空没有目的地盘旋，而那几十只漆黑的角现在正向他扑来。
葛福关闭了防化武装的隐形功能，于是穿梭于半空的鸟瞬间朝着他俯冲而下。在某个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刻，葛福引爆了防化武装的能量核心，连锁反应紧接着引爆了他和达瓦的装备带中尚未使用的炸弹。不同的赝元素混杂着被瞬间引燃，只见葛福和周围的落叶在怪异而强烈的辉光中化为一阵紫色的烟雾，冰开始从那烟雾中凝结，火焰也开始从那烟雾中燃烧，顷刻间鸟笼中便出现了巨大的雕塑，冰层夹杂着紫色在阳光下闪烁出奇异的光芒，十数只巨角怪物的前半身封冻其中，而隐身的鸟不知在何处陷入冰中无法动弹，正发出骇人的啸叫，冰层深处还在不断地发生着小型爆炸，火焰从冰隙中喷涌而出，发出时高时低的呜咽声，仿佛冰与火唱着一曲沉痛的哀歌。